“你知道嗎?她家好像在這一帶。”
當“她”這個字被那個人捕捉到時,那個人的眼神一下就起了變化,說不清是星辰閃爍那樣的變化,還是火光熄滅那樣的變化。
“誰家?”明知故問,故技重施。
“她啊,除了她還能有誰。”
“我怎麼知道。”
兩個人就這樣陷入了沉默。一個是沒有打破沉默的興致,一個是沒有打破沉默的勇氣。
此時,和這對好兄弟一樣,她也正走在路上——滿腦子都是那個給她讓座的人的身影。
低著頭,右手搓著帆布包肩帶,她向路燈的正下方走去。在她的影子完全淹沒在燈光裡的刹那,她突然抬起了頭,開始自言自語:“哎呀!我剛才說讓他去坐的時候,語氣是不是很不好?是不是顯得我特彆沒禮貌啊?”說著,她就毫不留情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腦門,然後又微微呲了下嘴——嫌疼了。
她決定不再去想——如果還要去想,就用筆記錄下來。她討厭自己的思緒被弄得亂亂的——任何一個思緒被擾亂過不知多少年的人在重新理清自己的思緒之後,都不會願意重蹈覆轍的吧。
在將暗未暗的天色裡,她的鑰匙輕輕轉動門鎖。突然,同樣的轉動門鎖的情景走馬燈一樣閃現在她的眼前。那個時候,和那個人至少是隔壁班同學的關係。她和那個人都是晚自習後最後一個離開教室的。四舍五入,那時候和她一起享受每天的最後時刻的人,都是那個人。她還記得她走出教室,看到黑暗中那個人正偏頭看著自己的方向;她還記得她當時是怎樣佯裝鎮定,怎樣儘可能讓自己拿著鑰匙的手抖得不明顯一些;她還記得,在聽到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的刹那,那個人是怎樣慢慢地轉身,隨後踱步離開……她都記得。她隻是變得不想承認自己還都記得了。
“我這是怎麼了?又莫名其妙地想到他!太晦氣啦!”這麼想了以後,她又開始為自己用了“晦氣”這個詞而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