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讓小盛過多插手店裡的事,他就成幕後軍師了來回指揮你們。”
“沒有沒有,”小虎謙虛道,“強哥帶咱們掙大錢,我哥也說了,以後我們倆兄弟,就是高家人了。”
“說完了沒,”書婷端著盤子,“說完了過來端菜!”
小蘭擦擦手:“嫂子我來!”
“不用你,”書婷瞪我一眼,還在記昨天的仇,“讓你哥來。”
“哥!小虎哥!”小盛從房裡出來,“不好意思,剛才在寫文章,沒能及時出來歡迎你。”
書婷頭也不回:“廚房裡還有一鍋湯呢,小盛去幫忙!”
小盛朝我擠擠眼睛,小聲嘀咕:“一天就知道指揮人。”
“閉嘴啊,再說大嫂壞話我揍你!”我作勢要打他,他趕忙轉身跑了。
我盯著屋裡的吵吵嚷嚷,聽著眾人歡聲笑語,似乎被歲月所遺漏的圖畫震撼到了。我承認這就是我本應度過的平凡人生,我庸俗且無為,不被人高高捧起,不受萬眾膜拜。但我時常沐浴在溫馨中,我妻兒融融,兄弟不散,我享受這煙火,不舍得離開,也不舍得眨眼。
每一幀,都如夢似幻,可我卻融入其中。
這輩子啊,就應像現在這樣,如沙漏般涓涓細流,把曾經留下的遺憾,未能捕捉的風景都撒在指縫,隻消一眼,便抵萬年。
2023的新年,京海市取消了對煙花爆竹的強製管控。暮色中,一朵朵煙花隨聲而起,如瀑落下,殘影打在窗戶上,陰影落在了我眼中。
二十三年過去了,趙立冬於2021年被中央紀委所派“掃黑除惡”專項督察組捉拿歸案,連同他的上級何黎明也淪為落網之魚,京海市的藍天在一片硝煙與煙火的過渡中逐漸明朗。
小盛在市裡乾了許久的辦事員,前幾年升為科員,後來在調查趙立冬一案裡立了功,被升為京海市財政局副科長。
零六年是小靈通最不好賣的一年,小盛佩服我的眼光與頭腦,聽我的話讓小虎與諾基亞達成了合作。我們為此又順風順水了幾年。攢下錢在京海市區買了套小彆墅,剩下的錢都給小盛打點。
那會電子商務漸有起色,小盛便教小龍投資,一開始,投資的錢宛如石沉大海,可不過半年,不僅本金回來了,利息更是原本的三百倍。
小龍也因此發展了自己的事業:物流。
我看了看表,問書婷:“這個點了,該到了吧。”
書婷手裡馬不停蹄織著毛衣,她前幾天剛學會的,準備織給她的親孫女。
曉晨和黃瑤是在2021年在巴厘島結的婚,不知是不是命運的安排,他們結婚的那天,正是前世我被執行死刑的那天。
這就不得不提老默了,我本以為老默是個冷情的人,平時怎麼開玩笑都不見他嘴角動一下。兩個孩子結婚那天,老默一下就年輕了,他哭成了孫子,縮在我懷裡說白菜被豬拱了。
我心想我兒子才不是豬,不過麵對這位親家,我還是由著他說。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我忙去開門。
小蘭站在門口,和小虎一起向我問好。
小蘭一直是喜歡安欣的,可安欣拒絕了他,娶了孟鈺。那天晚上,她沒回家,安欣給我打了招呼,怕小蘭一時想不開。我派小虎去盯著小蘭,這一盯,硬生生給兩人盯出了感情,兩人攜手站在我麵前時,彆說我了,安欣都驚了。
我問小虎是什麼時候盯上小蘭的,他澀然回答說,是二十一年前,在火車站接到小蘭那次。
我一時啞然,卻深感欣慰。
二十一年,人這一輩子有幾個二十一年。前世,小蘭將自己的二十一年送給了安欣,今生,小虎將自己的二十一年送給了小蘭。
“哥,”小蘭挽著我,小虎在後麵托行李,“最近醫院忙,前幾年不是抗疫嗎,醫院給我們發了獎章,去哪玩都免費,咱們什麼時候去旅遊呀?”
“咱家又不缺那些錢,用不著她犯險,”小虎給小蘭擦去眼鏡上的霧氣,再替她戴上,“我不她去她非要去,我這電話是一小時一通,一分鐘不敢歇。”
小蘭努嘴:“都是你,一天二十四小時你能打二十三小時的電話,你不睡覺我還要睡覺。”
小虎辯白:“強哥,小蘭她隻要半分鐘沒接電話,我就能衝到疫區去!”
“行行行,”每年過年回家都要明裡暗裡秀一下,內容雖然不同,但本質不變,我耳朵都起繭了,忙說:“一會曉晨和你二哥就要回來了,桌上有點心,你們先墊墊?”
小蘭要起身去拿,小虎把她攔下,小聲說:“我去我去。”
瞧著小蘭珠光寶氣的模樣,再瞧小虎黑不溜秋,像個黑炭似的,就知道他一定將小蘭照顧的很好。我也總算明白,合適才是最好的喜歡。
安欣也好,但和安欣在一起,小蘭也許這輩子都不會體會到被愛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