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九。

當一切風波平息後，人們過上了安逸的生活。

時日一久，犄角旮旯處，總會有一些小人，效仿當初的返老還童湯，搞出些五花八門的養生法子。

首當其衝的便是生機湯，這湯是用童子尿為引，加以大量中藥材熬成，造成舉國上下大到偷小孩，小到偷尿壺案件頻發。

這日，禦書房堆積如山的奏折裡，有一半的官員為此叫苦連天。

一名武將甚至在早朝時，悲憤交加地跪地懇求：“聖上，臣的尿壺屢屢被偷！這群烏煙瘴氣的東西，簡直…簡直令人發指！”

新帝一時語塞，曆代帝王治理國事，管的都是內憂外患之類的大事，他遇到的都是些什麼事？

一道聖旨下，若買賣，偷竊孩子者處以死刑，若偷人尿壺者，重打三十大板！

武將感激涕零道：“謝主隆恩！”

退朝後，眾大臣紛紛向這名武將拋出橄欖枝，想將自己的掌上明珠托付於他。不過一夜，這名武將甚至排上了京城女子最想嫁之人的榜首。

整個皇都知道武將是個位高權重還潔身自好的童子。

不過半月，武將便麵紅耳赤地請旨鎮守邊關，遠離這是非之地。

而後，如雨後春筍，又冒出了月事丸，處子糕等陰邪至極的養生法子。

各地買賣女子的風氣再次興起，大有趕超返老還童湯之勢。

新帝震怒，宣告天下，重刑重罰懸於世人頭頂，但凡用人的養生法子徹底銷聲匿跡。

年中時，外邦覲見，聲稱他們的魚膠湯有延年益壽之功效。

這魚膠乃是北海鮫人活著被挖出來的，新鮮得很。

外邦使臣命人將冰鎮的鮫人魚膠端上來，並求了道恩賜，借著禦膳房的鍋，將鮫人魚膠烹煮，又加了鮑魚，海參，魚翅，鹿茸等名貴輔材，大火煮熟後，又熬了近一個時辰。

魚膠湯端上殿時，香氣四溢。

新帝看著使臣獻上來的魚膠湯，並未入口，安放在一側。

而後，使臣熱情地給眾大臣都裝了一碗，有過返老還童湯的前車之鑒，大部分的人都不敢再輕易將不明之物入口。

隻是，總有一些人受不住香味的蠱惑，輕輕抿了一口，然後又是一口，一口又一口，還吃起了魚膠，連連稱讚，不久一碗便見了底。

一個大臣接著一個大臣淪陷，隻有新帝和一些朝臣依舊不為所動。

“聖上，可是這湯不合意？還是臣有何不合聖心？”使臣一臉虛浮的恭敬。

一碗湯就上升到兩國邦交了！

新帝見使臣逼著自己喝湯，衝一旁的大監招了招手：“給來使裝一碗魚膠湯，他辛苦操勞，自己卻一口未嘗，著實說不過去。”

大監領旨，裝了碗魚膠湯，遞給使臣，使臣麵露難色，殿內眾人一時間皆屏息凝神盯著使臣。

使臣蹙眉，好一會才在眾人的目光下，喝了一口魚膠湯！

“喝完！”新帝盯著使臣。

使臣不甘心地咬了咬牙，而後像坦然赴死般將魚膠湯一飲而儘，囫圇吞棗吃完了裡麵的食物，最後將空碗朝眾人環了一圈。

“聖上，這回可以安心享用了吧？”使臣笑著麵向新帝，行了一禮。

新帝笑笑：“朕近日要為國運焚香沐浴，齋戒祈福，這鮫人一半是人身，殺孽過重，來使之國是我們的友誼之邦，不會為了一碗湯損我國運吧？”

使臣氣得臉色漲紅：“聖上怎出爾反爾，明明說好臣喝完，聖上就…就…”

“就什麼？”新帝起身，見使臣一臉憤恨不甘，笑道：“時辰不早了，退朝吧！”

“聖上，可這湯是我們國主的心意。”使臣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掃之前的沮喪。

“朕命人將這湯冰鎮，日夜供奉，不枉你們國主的一番心意，不鄭重嗎？”新帝理了理長袖：“朕日理萬機，還有許多奏折要批！”

“聖上，你…你…”使臣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日後，使臣接連吃了幾回閉門羹，在皇城逗留不過半月，便離去了。

隻是，不知從何時何地起，人們大肆捕撈各種魚，生剖魚膠，有的權貴甚至從外邦引進鮫人，生剖魚膠製湯，還將鮫人肉片成片，直接生吃。

這陣邪風吹了幾月，早朝時，大臣接連上報各地的魚因大肆捕殺，就要絕種了。

“這該如何是好啊！”

“魚苗剛養下去，沒多久就又被撈了！”

“老夫都有十天半個月沒見到魚了。”

“我家孫子天天吵著要吃魚，都買不到了！”

……

新帝見大臣們吵成一團，一時也苦無良策。

下朝後，他批不下奏折，一本接著一本都是關於魚要絕跡的事！

於是，他移駕禦花園喘口氣。

路過禦花園的皇後見新帝眉頭緊促，轉身入了涼亭，心疼地撫了撫新帝的眉心：“這是怎麼了？”

新帝示意大監帶人離開，等眾人走遠，拉過皇後的手，這才開口：“返老還童湯前腳剛走，這魚膠湯緊接著席卷各地！朕頭疼得很！”

“這歪風邪氣大抵來自那次外邦獻上的魚膠湯。”皇後拿起漢白玉桌上的桂花糕：“臣妾近日喜食銀耳羹，這不民間便跟起了風，世人多向權貴看齊，渾渾世間，清醒的能有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