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SHIKI桑，抱歉。”HIDE並沒有立即掐滅那隻煙，而是將煙夾在指間，任由其燃燒。他注視著坐在他對麵的YOSHIKI，對方因為咳嗽連眼尾都染上了若有若無的幾絲暈紅，“剛剛走神了。”

光與暗的分界線是模糊的，但HIDE確確實實全身都沐浴在黑暗裡，唯有夾著煙的手指，隨意的放在桌上，卻剛好停留在光線可及處。

HIDE有散光，光線暗一點就看不清東西，而此刻的YOSHIKI坐在稍明亮一點的地方，HIDE就將他看的清清楚楚。金色的長發，因為沒有好好保養而略顯毛躁，新長出的發絲發根透著微微的烏；褪去了舞台上黑白的半麵妝，素顏，眼尾的淺紅卻添了幾分勾魂攝魄；黑色的襯衫，黑色的皮衣，透著男性的不羈，與那張清秀的臉形成了鮮明對比。

這是他的朋友，はやし よしき，Yoshiki Hayashi，林佳樹。

淡藍色的煙霧在空氣中蔓延，YOSHIKI眼中HIDE的臉多了幾分模糊：“HIDE桑今天看起來不太開心呐。”

舌尖開始感覺到了一絲甜，YOSHIKI終於說話了。

“YOSHIKI君，我在考慮要不要解散我的Saver Tiger。”HIDE猶豫了一瞬，但也隻是那一瞬間。

他有意無意的改掉了對對方的敬稱。在他心裡，對方已不僅僅是一個可以因為音樂而聊上天的朋友了，在同為地下搖滾樂隊隊長這個身份的加持下，他不隻是朋友，而是更能和自己心靈相通的soulmate。HIDE莫名的相信，YOSHIKI可以理解此刻的自己。

“解散？”YOSHIKI猜到了是HIDE樂隊內部的事，也猜到了是成員之間的矛盾，但他沒想到HIDE會如此直截了當的對他這樣說，絲毫沒有隱瞞的意思，“真的要走到這一步嗎？”

雖然YOSHIKI自己的樂隊也是成員矛盾不斷，最艱難的時候隻有他和TOSHI兩個人硬撐著，但是此刻對著HIDE，自己所認同的樂隊的隊長，自己想要一直拉攏的朋友，明明機會觸手可及，但YOSHIKI還是退縮了一下。

原因無他，因為他知道因為成員分歧而解散重新尋找新成員的過程有多辛苦，更因為HIDE，愛屋及烏。

“我也不想呐。”麵對著朋友，HIDE喃喃道，“可是我感覺，快沒有堅持下去的必要了....”

不甘，卻又無可奈何。

HIDE掐滅了指尖的香煙，火光閃了一閃消失了，YOSHIKI卻莫名覺得這像一場來自於HIDE的絕望宣告。他腦海中突然回響起HIDE某首歌裡的吉他solo，與其說是拉長的音調，卻像極了吉他在悲鳴，琴弦的顫動仿佛也是心弦在顫動。

YOSHIKI沉默了。他注視著HIDE拿起酒杯輕輕搖晃著，晶瑩透澈的酒水隨著HIDE的動作在杯中晃動，燈光打在酒杯上，折射出的細碎光芒仿佛是星辰在閃爍，映入兩個人的眼眸。灰色的影子纏繞在一起，他感覺眼睛有幾分發澀。“噔~”

老板打開了酒吧裡那台小電視，驀然響起的聲音驚醒了如在夢中的兩人。

“喔，今天是12月31日呐，第37回紅白歌合戦....”HIDE盯著屏幕，喃喃道。

YOSHIKI沒有搭話，呷了一口威士忌，安靜專注的看著電視。

舞台中央的階梯緩慢抬起，一抹玫紅色的麗影伴著音樂從舞台左側娉娉婷婷的走出，同為玫紅色的羽扇遮擋住了她的容顏。

女歌手在台上站定，抬起手臂將話筒遞到嘴邊。羽扇也被一點點移開，露出一張剪了短發卻仍不失親切甜美的臉龐。她輕啟唇，柔和又有一絲絲力量感的聲音開始在大廳中回蕩，她唱的歌名為《時の流れに身をまかせ》。

『もしも あなたと逢えずにいたら（如果沒有和你相逢）

わたしは何を してたでしょうか（我將會是做些什麼）

平凡だけど誰かを愛し（也許和一個

平凡人相愛）

普通の暮らし してたでしょうか（普通的日子就是這樣吧）

時の流れに身をまかせ あなたの色に染められ（任時光匆匆從身邊流逝 染上了你的色彩）

一度の人生それさえ捨てることもかまわない（僅此一次的生命為愛舍棄又何妨）

だから お願い そばに置いてね（所以啊求求你請你留在我的身邊）

いまは あなたしか 愛せない（如今的我隻愛著你）....』

台上人尚未唱完，HIDE和YOSHIKI二人卻仿佛陷入了他們自己的世界。

“YOSHIKI君，我想，”過了許久，HIDE輕聲道，“我也許可以再給自己最後一次機會。”

“好。”HIDE的話裡似乎有彆的意味，但又仿佛隻是單純的做下了一個決定。不論怎樣，YOSHIKI都覺得，這也許就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