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未曾送出的禮物了。
——你們分手多久了?
——超過三年了。
腦中毫無預兆地跳出這段對話,在許遠汀能理智思考之前,一種莫名其妙的第六感告訴她,這些原本是時奕準備送給“前女友”的禮物。
前女友。
一個曾經沒有實感的概念,突然變得有形了起來。
是啊,如果沒有這位“前女友”,她和時奕現在恐怕還老死不相往來呢。
從小到大,她從來都不是彆人心中的第一順位。
哪怕和時奕一起相處了那麼久,早已越過普通朋友的界限,他也沒為她準備過禮物,更遑論如此精心。
可在她之後,他願意為另一個人如此伏低姿態。
許遠汀感覺自己的心仿佛在檸檬水裡泡了幾遭。
搖了搖頭,她努力摒棄此刻心中亂七八糟的想法,推開門,繼續往樓下走。
走到最後一級台階,許遠汀停步,下意識朝前望去。
玄關處,防盜門大開,月光透過蚊帳迎簾,一束灑在她腳下,一束俏皮地拐了個彎,落回院中,照亮了院中人單薄孤寂的背影。
是時奕,他也沒睡。
許遠汀突然就想到昨日的葬禮。
昨天下午是個陰天,眾多賓客隨完份子、吃過席之後便提前離開,隻有少數幾人陪同時奕送骨灰盒出殯。這其中自然有許遠汀和韓子軒。
走到半路,天上下起了冰雨。寒風刺骨,眾人不禁加快腳步。
到墓園處,除家屬外其餘人需在外等候,於是隻時奕一人進入,許遠汀等人留在室內。
外麵的天色愈發暗沉,過了會兒,不知是誰喊了聲“飄雪了”,數個好奇的腦袋齊齊探頭,想要一睹蘇城難得一遇的雪景。
許遠汀卻沒心思看。將才時奕帶路時那一身黑衣、沉默獨立的身影不時出現在她腦海中,令她心情沉重。
又坐了幾秒,她起身,徑直向工作人員走去。
回來時,許遠汀的手上握了一把傘。
兩人多年相交已有十足默契,因此她一個眼神,韓子軒便意會,從她手中接過了傘。
半小時後,韓子軒和時奕一同回來。雪花化為泥水沿著傘柄落向地麵,時奕的發頂、衣袖、鞋尖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了水跡。
到底做不到潔白無瑕。
就如同此時此刻,許遠汀心想,自己對他的情感也到底不再清白。
可惜她沒有立場表達。
就像昨天下午,明明她已經非常心疼他,還是隻能借韓子軒的手送去那把傘,替他遮擋一部分風雨。而當他望過來時,她冷靜地收回目光,狀似毫無情緒地吐出那兩個字——“節哀”。
許遠汀想,就當自己沒有出來過吧,反正時奕沒有發現她。而且,想必他也不願被人撞見這副脆弱的模樣。
她打定主意便要轉身,不想時奕先她一步,突然出聲:“過來陪我聊會兒天吧。”
許遠汀默然幾秒,最終選擇無條件答應他的請求,朝他走去。
她一步一步靠近他,直到兩人僅有一步之遙時,他驀然回身,伸出雙手,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