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離自己太近了。許遠汀的臉又可疑地紅了一紅,退後一步後,才慢吞吞地開口:“可以是可以,但我也有個要求。”
見時奕沒有異議,她繼續說道:“我們約法三章。第一,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同我有肢體接觸;第二,不許在言語上曖昧輕佻;第三……”
許遠汀一字一頓地糾正:“不要再叫我小、騙、子!”
她似是聯想到什麼,忽然輕笑一聲:“說起來,我還是更喜歡醉酒後的你。”
時奕微微抬眉,顯然他喝醉後是真的斷片選手,一點事情也記不得。
許遠汀見他這副表情,心裡不禁暢快許多,揚揚得意、意有所指道:“那時你會叫我姐姐,不像現在這樣沒大沒小。”
“是嗎?那我現在也可以叫你姐姐。”時奕從善如流地改口,“反正你確實比我大幾個月,姐姐。”
他故意加重了姐姐二字的發音,表情又無辜又自然,反叫許遠汀更加臉紅耳熱,頓了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神誌,語氣也不由嗔怪起來:“我就是舉個例子而已,你記住了就行。”
“好。”時奕頷首,“那我也有一個小要求,很簡單。”
“你說。”
“你不要過了今天就反悔,或者翻臉不認人就行。”
大抵她在他眼中實在是前科累累、劣跡斑斑,她竟然從他這話中聽出幾分可憐的哀求來。
這樣一想,她不免有些好笑道:“那怎麼辦?我給你簽個字畫個押?”
“倒也不用,”他神色一鬆,語氣又輕快起來,“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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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結伴回到安安家時,安安父母都出門去了,隻有她背著昨天那個小筐簍坐在餐桌前,見他們回來,目光亮了一亮,跳下凳子主動去盛菜飯,倒確實是個儘職儘責的小主人。
時奕回房間換了身衣服,與許遠汀一起坐下吃早飯。安安就坐在他旁邊,喜氣洋洋地問:“我們今天去哪兒?”
許遠汀也支起耳朵,她不可能真去家訪,完全待在這裡一天又太過無聊,何況她這次來的主要目的本就是陪安安,隻不過因為這小妮子現在太黏著時奕,她才不得不也以他為主心骨。
想到這裡,她不由在心裡冷哼一聲,可真是便宜了他。
“還是去你的學校看看吧,你有什麼要采買的東西,我們順道一並置辦了。”時奕回答。
“好!”少女喜滋滋地應道。
也許這世上有無數相似的路,但有同行人便足以感到幸福。叫安安話語間洋溢的生命力感染,許遠汀的心情也雀躍起來。
可惜幾家歡喜幾家愁,安安看到與時奕一道放下筷子、默契同時起身的許遠汀後,有些彆扭地問:“你要一起嗎?”
她眨眨眼:“可以嗎?”
小姑娘傲嬌地轉過頭去:“山路崎嶇,你可跟好了,彆拖後腿。”
安安如今六年級,在山裡唯一的小學讀書。因她不想放假還回學校,所以三人約定好彙合地點,她先去采買。雖然小姑娘完全不懂一個學校有什麼好看的。
相比於城市那些基礎設施完備的小學,這裡堪稱簡陋,隻有石磚砌成的一座二層小平房,以及一片水泥地操場。
許遠汀不由蹙眉,這裡的環境,甚至不及二十年前她讀書的地方。
聽到外麵傳來動靜聲,平房門口出現一個頭發花白的奶奶。她戴著老花鏡,衝時奕輕輕點頭:“時先生,您又來了。”
想不到她看起來老態,聲音卻很有穿透力,許遠汀正暗自猜測她的身份,身旁時奕已快步上前,攙扶住老人的臂膀:“劉校長,外麵天冷,我們進屋再說。”
他回頭看了一眼許遠汀,她意回,也跟著走進這間小平房,看清裡麵的設施,才知道原來這就是教學樓。
“我們這裡窮,幾個山頭的孩子湊在一起也沒多少,一到三年級一個班,四五六年級各一個班,算上我一共就四個老師。”劉校長看出兩人是一起的,為初來乍到的許遠汀解釋道。
她心裡一瞬間酸澀難言,隻沉默地點點頭。忽然一陣冷風吹過,叫她著實瑟縮了下,往四周望去,原來窗戶是紙糊的,牆體也有些縫隙,風便是這樣灌進來的。
似是注意到她的反應,時奕從大衣內側掏出一個牛皮信封,遞給劉校長的同時說道:“您拿著,重新裝修下教學樓吧,或者買幾個電暖風。”
老人糾結道:“這……”
“拿著吧。”時奕又往前遞了一下,“軟件設施我們再努力,至少硬件設施得跟上。”
老人顫顫巍巍地雙手接過,就要衝他鞠躬:“時先生,我代表所有的孩子謝謝您,好人會有好報的。”
被時奕伸手扶住,“您言重了,隻是出一份綿薄之力。”
許遠汀突然間明白了,為什麼連安安父母這樣的人都會對時奕如此熱情。
於是兩人繼續下山的路上,她到底問出了自己的疑惑:“你每年都會給他們送錢?”
時奕沒有說話,算作默認。
“為什麼?你就不怕他們把錢私吞,不花在安安身上嗎?”何況前幾年你還不是首席,工資恐怕隻夠勉強養活自己。不過後半句話,許遠汀隻在心裡過了一遍,並未說出口。
“我做了,無論如何也有一絲可能;若我不做,連這點渺茫的機會都沒有。”時奕頓了頓,“況且安安是他們唯一的孩子,他們不會完全不管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