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朝竹筍下筷,陳姝才放心吃飯。
快吃過了,她在心裡醞釀幾秒,咳了咳說:“那什麼,家裡水沒了。”
晚飯做好水缸見底了,連洗澡水都不夠。挑水是力氣活,裝滿水缸至少要挑四五回,陳姝沒那本事。
祁寒雖沒說話,但吃飯的動作快了些。
——
淩晨五點,村裡公雞打鳴,祁寒起床了。
陳姝半夢半醒間聽到動靜,揉了揉眼睛眯著眼看過去,口齒不清的問:“你去哪兒啊?”
腦子蒙圈中,說話不經思考就說出來了。
祁寒沒想到她會醒,被赤裸裸盯著,倏地想起什麼。他打開上鎖的櫃子,拿出兩張一元。
這點夠不夠?
身後“砰”的一聲,是陳姝太困了沒撐住,倒回了床上。眼睛都睜不開了,還跟看啥似的看著他這邊。
祁寒嘖了聲,把兩張一元放回去,換成了一張五元和兩張布票。
把錢和票放她床上,表情冷淡:“趕集,要買什麼自己去買。”
這兩天陷阱裡抓的野物有些數量了,祁寒要去一趟城裡。早起沒什麼人,方便些。
陳姝目光呆滯,潛意識告訴她這是好東西,不忘軟綿綿的道謝:“謝謝你。”
牢牢把錢票攥手裡,終抵不過困意,睡過去了。
祁寒背上竹筐,在月光照耀下找到野草掩蓋的陷阱,麻利的將其一隻隻捆好放入背筐,踏上去縣城的路。
月亮逐漸隱去,晨曦一點點的將大地籠罩。
沒手機影響睡眠,又保證了足夠的睡覺時間,陳姝覺得六點多起床也不是難事。
根本不用人叫醒,每天到點自己就醒來了。
要不是手裡錢票是真實存在的,陳姝以為早上做了個夢。
原主東西很少,連最基本的梳子和發繩都沒。這家裡缺的物件兩隻手都數不過來。
一個人吃不了多少,陳姝就沒做早飯,吃了兩塊花生酥餅乾。把草帽仔仔細細洗了,放院子晾著。
揣上新鮮熱乎的錢票和陳平河先前給的,挎著竹籃出門了。
陳平河給的不多,加起來有一塊錢,但應該是他所有的餘錢了。
去縣城買啥都要票,陳姝沒票又想買到需要的,隻能去傳說中的黑市看看了。黑市裡的東西不僅價格要比外麵的便宜些,還不需要票。
輾轉了好幾條巷子,又問了不少人,才進去黑市地界。
現在是七七年,對私人買賣管束得沒前幾年那麼嚴格了。隻要稍微機靈點,在這裡混得如魚得水不是問題。
陳姝買了一些生活用品和一套衣服。還有一隻母雞,活的。
祁寒給了布票,但她不會做衣服。布票反倒留了起來。
母雞是一個滿臉愁容的中年女人在賣,她說是不得己才賣了這隻能下蛋的母雞。
陳姝問了下價格,不算貴,就撿了個漏。
竹籃子裝的滿滿當當,母雞的翅膀和腳以及嘴都被綁住了。
怕它把竹籃弄臟,她在下麵墊了些乾草。
陳姝暫時不知道還要買什麼,就在巷子裡逛著。
拐角處蹲著一個壯實的少年,眼睛賊溜溜的巡視著周邊,一有不對勁好報信。
少年早看到了和賣雞大媽說話的陳姝,畢竟她一個年輕女孩在一群中年人老年人間挺紮眼的。
少年先是覺得有點眼熟,才多看了幾眼,後來想起這人不就是祁哥最近娶的那女孩嗎?
祁寒每次會將野貨賣給固定的屠夫,買豬肉有了渠道。今天那人有事臨時耽誤了,等了快一個小時,人才到。
少年等到祁寒出來,忙指著在閒逛的陳姝說:“祁哥,那不是你家小媳婦嗎?她怎麼會來這種地方?”
祁寒心一凜,順著他手指方向看去,臉色不好看。
放下背筐,拿出裝好的那塊豬肉給少年,大概有個兩斤左右:“左禮,你拿著先回去。有事我會去找你。”
左禮半個月沒見著肉了,眼饞得緊,但還是連連擺手:“祁哥,我不能要。我都沒幫上你什麼忙。”
祁寒背起背筐,“給你,你就收著。我走了。”
左禮家住在縣城,家裡除了他和瘸腳的爺爺,就沒彆的人了。
生活過得艱難,吃了上頓沒下頓。
祁寒去年夏天認識他的,當時他第一回來黑市,撞上巡邏的人。是悄悄在街上賣書的左禮,及時告訴他消息,躲過一劫。
祁寒結婚的時候,左禮瞞著爺爺去了村裡,混跡在村民中。
左禮目送他遠去,滾燙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祁寒悄聲跟在陳姝後麵,看著她漫無目的的左看看右看看,絲毫沒有身處黑市的謹慎。
“姐姐,買枝花吧。可好看了,今早摘的。”街邊小女孩嘴甜的朝陳姝吆喝道。
懷裡的竹籃裡放著幾枝含苞待放的月季花,花瓣粉粉嫩嫩的,還掛著幾滴晶瑩剔透的水珠。
來來往往的路人,目光不自覺的被這一抹亮色吸引,卻沒一個人停下說要購買。
飯都吃不起了,買這中看不中用的花有屁用。
陳姝本就喜歡鮮花,離得近聞到了淡淡的花香,猶豫了下:“多少錢一枝啊?”
小女孩飛快的回答:“兩毛錢,不,一毛錢一枝。”
這價格,陳姝心動了。掏錢中,身後有人喊她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