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意的話語輕飄飄的,可每個字都像是一顆石子,緩而慢地砸在她的心口上,悶悶的。
言念伊的鏡片被上飄的熱水打的霧蒙蒙的,她摘下眼鏡,折疊好放在桌麵上。
頭向前伸了些,手指攬住下滑的發絲彆在耳後,輕聲:“可以嗎?”
月意眨了眨眼睛,捏著勺子的手驟然緊了幾分,她彎唇淺笑:“當然可以,畢竟你不是沒力氣嗎?”
“力氣”這兩個字,不知是不是言念伊的錯覺,與其它字相比,似乎被咬重了些。
她沒接過話,安靜地垂下頭。
烏紅色的液體被舀起來後,顏色變淡了很多,她吹了吹,液體在勺子中蕩漾出細微的漣漪。
她張口含住勺子,甜膩的液體在舌尖停留數秒,順著喉嚨滑落,直至落到胃中。
“味道可以嗎?”月意再次攪動碗中的液體,她撈起一塊被切成斷的紅棗伸過去。
“很好吃。”言念伊說完後,吃下勺子中的紅棗。
月意很有耐心,她一勺勺的喂著麵前的人,碗中的液體由一開始的燙變為後來的溫熱,不需要吹就可以直接入口。
在言念伊喝完最後一口湯後,月意從紙巾盒中抽出一張紙遞了過去。
言念伊擦了擦嘴,將紙巾扔進不遠處的垃圾桶中,又抽出一張,擦拭鏡片上消失了的霧氣。
“我去刷碗。”月意起身去了廚房。
“好的。”言念伊抬頭看了眼。
棕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月意的背影,她擦拭眼鏡的動作頓了一瞬,那種被洞穿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她蹙起眉頭,一瞬不瞬地盯著廚房的方向,思量自己剛才是不是要求的太多,被姐姐懷疑了。
沒力氣這種牽強的借口也能被她用到。
她抬起眼鏡,借著暖黃色的燈光查看被擦的乾淨透亮的鏡片,然後戴上。
廚房內傳出流水聲音和碗筷碰撞的聲音漸漸減少,應該是月意快要洗好出來了。
她收斂住麵上的表情,唇邊揚起淺淡的弧度,習慣性的用食指抵了下鏡架。
“主臥有配套的衛生間,你可以在那裡洗澡。”月意從廚房走出,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帶著薄繭的手指了指距離兩人數米遠的一扇門,月意接著道,“我妹應該在她房間內,不會出來。”
“姐姐呢?”言念伊不急著去洗澡。
她進入大門後就有意觀察了裡麵的布局構造,這個戶型隻有兩間臥室,若是這樣,今晚她留在這的話睡在哪裡。
該不是姐姐打算和她妹妹睡一間,還是和她睡一間。
想到後麵一種可能性,言念伊眼裡折射出不明的光點,她掩飾性地偏過頭,拿起桌麵上的杯子,雙手捧住,小口的喝著杯中早已涼了的水。
“嗯?”月意不知她什麼意思,“洗澡嗎?我等會去我妹妹房間洗,或者等你洗好再洗也可以。”
“不是。”言念伊否定。
她捧著水杯的手顫抖起來,隱隱有拿不穩的架勢,紅潤的唇上被水漬暈染的更加紅潤水亮。
“我是說,今晚我睡哪裡。”言念伊看著超她靠近的人,聲音不自覺降了下來。
“今晚的話,暫時和我睡一間房可以嗎?”月意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手背支撐著下顎,與她商量。
當初她買房的時候,考慮到隻有她和月白兩個人,於是就選了套兩室的,也沒想過日後會帶人回來。
這些年陸陸續續也在其它地方買了房子,大大小小的都有,可她和月白都將這裡當做唯一的家。
“可以的。”言念伊克製住心頭的激動和嘴角幾乎要壓抑不住的笑容,微微仰起頭將杯子中一飲而儘。
“那我先去洗澡。”言念伊起身。
“嗯。”月意跟著起身,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下言念伊,“胃還疼嗎?”
言念伊一愣,她下意識地捂住胃部,兩秒後鬆開:“沒那麼疼了,應該是姐姐的薑棗桂圓湯起了作用。”
“不疼就好,去洗澡吧。”月意嗯了聲。
言念伊舌尖在下齒上滑了下,她跟在月意身後,朝著主臥的方向而去。
房門被月意擰開,然後就是“啪”的一聲,房間四周布置的燈條和中央精美的燈共同亮了起來。
房間很大,一眼過去就是透著夜色的窗戶和窗前擺放的桌椅,桌麵上應景地擺放了一盆綠植。
與客廳的牆壁一般,在床對麵的牆壁上同樣掛著一副畫,隻不過不再是山水畫,而是一副普普通通的物體畫。
言念伊看不出其中的門道,隻知道畫很好看。
“衛生間在這邊。”月意推開一扇與與牆壁融為一體,不注意看根本無法發現的門。
門後連接著衣帽間和衛生間。
“那邊掛著的幾條睡衣,最左邊的幾件都是洗過沒穿的,你拿都可以穿,貼身衣服也是,最左邊的小櫃子裡有乾淨的。”
月意帶著人進去,手指在掛著睡衣的小架子上撥弄,挑了套長衣長褲遞了過去,又拉開下麵的抽屜,讓言念伊自己挑選貼合衣物。
“又要麻煩姐姐了。”言念伊靦腆地笑了笑。
她回國才幾天的時間,就已經是第二次借住在月意的地方了。
“沒關係。”月意溫柔地笑了,“我之前不是說了嗎?你是我妹妹,不用那麼見外。”
她眼中都帶著笑意:“你先洗澡吧。”
“好的,姐姐。”言念伊攥著睡衣的麵料,蓋在下麵的手不住的用力,平整的布料出現褶皺,她麵上維持著笑容,“我很快就會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