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雨後初霽,山上的樹林裡,濕潤的空氣還散著淡淡的泥土味道。
林間響過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忽而,一匹高大的棗紅馬一聲低鳴,矯健地躍上了矮丘,踢著馬蹄佇立。
馬背上,一個劍眉朗目的男子一手持弓,一手拉住韁繩眺望,一襲墨綠底織錦袍,足蹬雲靴,清冷華貴的氣質中隱隱透著王者之氣。
江臨覆環視著周圍,並沒有看到什麼獵物。
原本狩獵多適合於秋天,可是這兩天他突然有了興致,這不,剛一開春,就帶了一小隊人馬上山來狩獵了。
可是,這都繞了幾圈了,還是沒看到半天獵物的影子。
忽然,一個影子從餘光裡掠過,江臨覆回頭,見那是一隻成年的鹿。
他從腰間的箭囊裡抽出一隻無羽箭,扣上弓臂,緩緩拉開弓弦,對準鹿跑去的地方,放箭。
一隻銀色的箭瞬間脫弦而出,劃過空氣帶過一陣淩烈的風直奔獵物。
不料,鹿似乎絆到了什麼東西,往下一沉,無羽箭恰恰從它脖間滑走,直直的栽進了土裡。
鹿的脖子隻被劃了一道小小的傷口,站穩後連忙奔走。
江臨覆微微皺眉,揚鞭追去。他夾住馬的肚子,再次抽出箭矢,對準獵物。鹿左右跳跑著,似乎故意讓江臨覆對不準,它突然跳上一塊小土堆,再一蹬,躍上了較高的山路。
江臨覆一拉韁繩,讓棗紅馬也跟著上了山路。鹿的影子再次印在眼中,江臨覆重新擺好姿勢,正欲放箭時,棗紅馬腳下突然一個打滑,無羽箭從弓上一飛而出,但又再次的載進了泥土裡。
可這次江臨覆的情況卻不樂觀了,他剛見自己鬆開弓弦,便覺得身下一沉,整個世界瞬間向一邊傾斜,他的棗紅馬沿著山坡掙紮著往下滑,但他卻因為沒有抓住韁繩,給一下子甩下了馬,“砰”的一聲撞上了紅杉樹,頭昏眼花之際,還沒弄清楚究竟怎麼了,就給連著直接滾下了山坡,陷入了昏迷之中……
。
不知過了多久,江臨覆突然覺得臉上有冰冰涼涼的觸感,他皺皺眉,緩緩睜開眼來。
漫天的星辰,陡峭的坡壁。
夜晚石岩上滴下的水珠打在臉上,讓思維漸漸清晰,他揉著被撞疼的頭坐起來,可是剛一動,右腳腳踝處就傳來一陣刺痛,
江臨覆蹙眉,倒吸一口冷氣。他捂著腳踝,試著再動了動。
又是一陣刺痛。
看樣子應該是摔斷了。
江臨覆咬著牙勉強移了移位置,靠在石壁上,舒了口氣再次環視周圍。
他應該是滾到了山坡底下,坡壁並不算高,但很陡,而且植物長得很茂盛,一般情況下根本注意不到這裡。
夜已經深了,夜露滴滴答答的聲音讓坡底顯得更為的幽深。周圍寂靜一片,連草叢裡輕微的響動也清晰可聞。然而,除此之外便聽不到任何聲響了,甚至連山間動物的叫聲都沒有。
江臨覆做夢也想不到會遭此一難,好好的上山打獵居然會墮馬,墮馬也就墮馬了,頭上還撞了個大包,起了大包也算了,還掉進了這麼個坡底裡,還摔折了腳,最最最不可能容忍的是,竟然一個人也沒見著!
他現在失蹤了,理應會有許多人來找才對,可現在的狀況卻好像是到了另一個世界般,除了他之外再無他人。
“喂!有人嗎!”江臨覆抱著一絲希望喊道,但回應他的隻有連綿不斷向外擴去的回音。
他輕歎一聲,無奈的搖搖頭。若是他現在這副叫天天不理,叫地地不應,身殘衣臟頭發亂的樣子讓老二老三看到了,不知他們要把這糗樣拿來調侃戲笑多少次!
“是有人在喊嗎?”突然一個聲音試探著問道,很溫和輕柔,仿若山間的一縷清風。
竟然還有人在!江臨覆連忙應聲,興奮之餘隱約覺得自己似乎很早以前有過這樣的感覺,但這樣的想法一瞬既去,下一刻便不複存在了。
江臨覆也沒多想,畢竟在這樣的情況下,聽誰聲都是吹綠山野的救世春風!
那人聽到江臨覆的回應,慢慢的走過來,草叢被踩過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循聲望去,一個約莫二十一二歲的男子跌跌撞撞的突破了草叢,幾根雜草還插在頭發裡。
在黑夜裡看不清來人的長相,但單憑身型來說,有點過於單薄了,好像隨便的一陣風都能給他吹到九霄雲外去。
“你受傷了嗎?”那人一見江臨覆狼狽的樣子,連忙跑過來,有些急切的問。
近距離的接觸讓江臨覆稍微看清楚了來人的模樣,這人和他的聲音帶來的感覺一樣,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溫和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