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清冷的冬天的早晨。
江述被室友楊光的呼嚕聲吵醒,他無可奈何地盯著依舊陷於黑暗的天花板,試圖將呼吸融入楊光一長一短富有節奏的演奏中,但很快發現這時徒勞。他躡手躡腳地爬下床鋪,隨便趿拉了一雙棉拖,靜悄悄地開了門走出去。
冬天的明亮總是來得遲緩而又莊重,儘管將近6點,天空依舊是黯藍的模樣,像是一個三流畫家的塗鴉作品,單調,卻有著它獨特的韻味,陰鬱的色彩後隱藏著難以描摹的鮮亮。路邊昏黃的燈光浸潤在潮濕的迷蒙的霧氣之中,世間萬物仿佛都被這濕潤的燈光照亮了。
江述深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因為隻穿了一件單衣,不覺抱著胳膊瑟縮起來。他正想折返回去拿件外套,忽然對麵女生寢室傳來窗戶被拉動的聲音。原來這種微不足道的聲音根本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隻是在此刻,在如此靜謐安詳的環境中,即便是一根針掉在地上,一隻螞蟻從樹上摔下來,一片葉子脫離樹枝遊離飄蕩,恐怕也能帶來意想不到的生機和活力。
他看到一個朦朧的影子,他知道那個女生正站在窗前,可他看不清她在乾什麼。或許在梳頭,或許——在看他?說不定她也發現了對麵一個男生的存在呢?江述想到此處,不覺有些好笑,他不知道她是誰,不知道她的模樣,不知道她站在窗前是要乾什麼。可是他就是覺得他們正在以模糊的視線對望,彼此心靈相通,認定對方便是那個"驀然回首,燈火闌珊"的人。
“啪。”
燈終於亮了。
喧囂漸起,待江述再望過去時,對麵已沒了人影。
他嘴角微微翹起,心想:即便是夢,是幻覺,那也是美的。
他又看見了她。
不是遙遙相望,她走在他的前麵,走得飛快,他企圖伸手捉住她,可是片刻之間,她化作了一股子煙,一篷氣,消失不見了。他悵然若失地站在原地……
“江述……江述……”
“江述!”
“啊?”江述下意識答應一聲,抬起睡眼惺忪的沉甸甸的眼皮,然而一看到麵前站著的那個人,卻是半點瞌睡都沒了。在一片竊笑和班主任的斥責聲中,江述還不忘轉過去狠瞪楊光一眼,作口型道:“怎麼不叫我?
楊光一臉很無奈的表情,悄聲說:“我又推又搡叫了你好多聲了,誰知道你豬一樣睡死過去。”
江述正想惡狠狠地回駁“還不都是你震天響的呼嚕惹的禍”,耳朵已經被拎去了,緊接著是唾沫橫飛,血光四濺的十八禁唐僧碎碎念緊箍咒暴力場麵。
“還敢和彆人聊天?”
江述從辦公室出來時已經過了午飯時間,饑腸轆轆飽受折磨的他現在隻想找個地方解決民生問題,未料走到半路卻被一個長相姣好,行為卻令人發指的女生強製命令將一疊練習搬到辦公室。
“要不是你還算是個美女,才懶得耗費這種力氣。”江述一邊小聲嘀咕著,一邊在心裡大發感慨,“現在的女生真是強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