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我劇烈地咳了起來,看來這桂花糕不但甜膩,還太乾。
啟一把奪過我手裡剩下的大半塊桂花糕,“不許吃了。”說完轉身取了一杯水,送到我嘴邊。
安靜地坐了好一會兒,我漸漸清醒了過來。秋天的夜裡好黑,好冷。我隻著單薄的睡衣坐著,“她是誰?”我的聲音已經沙啞不勘,但是卻已經恢複了平靜。
啟握了握我冰涼的手,拖過被子將我裹了起來。“她是先皇和先皇後替蘇哲選的皇後。”
我點了點頭,一句話說明了所有的問題。“她後來怎麼沒留在宮裡?”
“病重。和當時的小皇子一起被送出宮了。”蘇哲看著我,解釋道,“當時我能力有限,且剛做完蘇魯國的占卜,所以沒能救回他們。”
“那就是說他們一起生活過?”我從啟的話裡搜索著我想知道的蛛絲馬跡。
“從出生就在一起了。他們曾經很要好,好到……要以身相許……”啟低聲說道。
我安靜地點了點頭,靈魂似被抽離了身體。以身,相許?那是怎麼樣的感情呢?
“她叫什麼?”忽然想到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子矜。”啟回答道。
我皺了皺眉頭,“衣領那個衿?”忽然覺得很可笑,這就是悲極反生樂?
啟看了看我的臉色,笑道:“是取憐惜的意思,矜持的矜。”
我默默點了點頭,這名字,真好。“漂亮嗎?”我不禁問道。其實我想問的還有好多好多,她是個什麼樣的女孩?他們有著怎樣的過去?
啟一隻手托住我的頭,抬到和他視線相平的位置。我看進他的眼裡,一個滿臉沮喪,充滿嫉妒和悲傷的女子頓時顯現在了那裡麵。我慌得一下子掙脫他的鉗製,不由得大叫道:“那不是我!”
啟扳過我的肩膀,和我對視良久,“你要自信些。即使他棄了你,我也不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
“他們感情很好?好到……他會不要我了?”我顫顫地問道。啟竟然說出了這種可能,唯一的一點僥幸也被這句話擊碎。
“你對自己太沒自信。”啟用力晃了晃我的肩膀。
我垂下頭,看著衣服上的紋理,“我隻是怕我敵不過他們的過去。”
“那唐楓呢?如果讓你選擇,你會留在這裡不是嗎?他們之間你沒有選擇過去的那些記憶不是嗎?”啟一個接一個的問題朝我逼了過來。
我捂住耳朵,無助地叫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了……我甚至有些後悔,楓他問我,他問我過的好不好。他送我玫瑰花,你知道的,玫瑰代表什麼。你送我回去吧!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我無力地重複著。
“可是你真的就甘心這麼走嗎?”啟撫了撫我的後背問道。“你甚至都沒有聽他親口說什麼。”
我晃了晃神。
“等我。”蘇哲走時那張麵容忽然浮現了出來。
“他讓我等他。”對,他說過讓我等他。我嘩地一下掀開被子,推開啟,跌跌撞撞地走出屋子。
白白的月光地照在地麵上,樹木的影子漏著幾點星光,空氣裡有著香甜的桂花香,顯得越發清冷寂寥。一陣風過,秋海棠的花瓣飄了過來,打著圈兒落在腳邊,好冷。
忽然身子一輕,啟一把把我抱了起來,“沒有穿鞋。”他在耳邊輕輕提醒道。說完抱著我坐在樹下的石凳上,抬起我的腳。我頓時感覺到了溫度,不適應地顫抖了一下。
“我陪你等。”啟看著我微微一笑,銀色的發絲隨風飛散,像精靈一般。他解下身上的白色披風,在空中一揚,把我們兩個一起蓋住。
我伸手抱緊了他,隻為了多汲取一些溫度。我,好冷。
已經不知道在院子裡坐了多久,我卻一點都感覺不到寒風,隻是心裡卻一點一點地涼了下來。“他不會來了吧?”
“那我們不等了?”
我想了想,“不要。”
“那你要等到什麼時候?”啟的聲音讓我的眼睛想合上。
我略微動了動趕走睡意,“等到……”我又皺眉想了想,“等到他不要我了。”忽然又想到了什麼,“如果真的那樣,我該去哪裡呢?聽說爹四處雲遊了,唐楓,應該身邊有故羅吧……”
“和我一起如何?我可以和你穿越過去和未來,可以給你所有你想要的東西,可以長生不死……”啟似誘惑似地說道。
我皺眉想了想,搖了搖頭,“如果什麼都能永恒,那還有什麼意思呢?”啟抱著我的手明顯地一僵,“啟,”我輕輕喚他,“你快樂嗎?”
啟看著地上的月光,側麵是那麼孤單,“不。”
我的心裡不禁同情起他來,作為這樣一個永恒的人,或許才是最痛苦的吧。沒有永遠的愛人,沒有永遠的朋友。“這一世,我可以做你的朋友。”
啟低下頭看了看我,“朋友?”他反複在嘴裡念道。
“嗯。”我用力地點了點頭。忽又抬眼問道:“下輩子我會忘了你嗎?”
啟看著我沒有說話,眼睛裡的水霧卻越來越重。
我仿佛被吸引住一般動彈不得。
“我從來,就不曾寫在你心上。”他的眼睛慢慢變成了水銀色,一顆淚珠噠地一聲落下來,在這個夜裡特彆清晰。我的臉上似濺了一點露水,冰冰的,涼涼的,這是,妖精的眼淚?
我看著他有些無措,是我惹他傷心了吧。我急忙替他擦掉,不去看那雙讓人心疼的眸子。有些事情,我其實明白,卻裝作不知道。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殘忍呢。
“如果他不要你了,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啟問道。
我微笑著看著天上那一輪明月搖了搖頭,“我會離開,如果不能回去也沒有關係。這個世界的星空那麼美,一切的一切我都很喜歡,我和他畢竟會在一個時空。就這樣子,也好。”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就算最後得不到幸福,我也可以瀟灑地走掉吧。
我眯了眯眼睛,“什麼時辰了?”
“天快亮了。”啟抱著我輕拍著,像是在哄入睡的嬰兒。
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聽說黎明到來之前是最黑暗的,我還沒有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