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暖暖的,我坐在梨樹下拿著織好的圍巾出神。子矜隨著藍今國太子離開已經有數日了,子含也已經許久不見。自從紫衣離開之後,一個新的宮女挽漁開始代替紫衣存在在我的身邊。蘇哲最近似乎很忙,應該說整個宮裡都很忙,似乎在秘密籌劃著什麼。
過去的一切似乎都好像一個夢境,孩子,失明,子矜的出現,紫衣的離開……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恍然回首,若已隔世。
留下還是離開?我不知道自己的內心在傻傻的堅持著什麼。
“娘娘,起風了,我們回屋吧。”挽漁看了看天色說道。看我沉默著不說話,她轉身從屋裡拿出一件雪白的披風給我穿上。
我轉頭看了看她,她也看著我,一雙靈動的眼睛像極了紫衣。我忍不住彆過頭去,輕道:“好,回去吧。”
風越發大了,我攏了攏披風不禁打了個寒戰。忽然聽見一陣窸窣的響聲。我忙回過頭去,隻是隨風吹來了幾片梧桐葉。轉身之際,我忽然收住腳步,皺了皺眉頭,心裡疑惑道:不對,這種季節怎麼會有梧桐葉。
又一陣風吹了過來,葉子慢慢貼著地麵往旁邊移動。我不由得緊走兩步,撿起其中一片。翻過來微微掃了一眼便愣在了原地。微黃發皺的葉片上,幾行淡青色娟秀但有力的字跡隱隱可見:梧桐相待老……
我輕念出聲,微微出神。傳說梧是雄樹,桐是雌樹,梧桐同長同老,同生同死。但寫這句話的人顯然故意沒有寫出下句:鴛鴦會雙死。
“娘娘?”
聽到挽漁的聲音我忙回過神,四處搜尋著什麼。不一會兒,更多的梧桐飄了過來。我撿起一片,一片,一片……直到,淚流滿麵。慢慢屈膝坐在地上,淚水一滴一滴地打在了葉片上,化開了淡淡的墨跡。顧不得擦去淡笑的臉上掛著的淚水,我一片一片仔細翻看著天外的來信。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曰不見兮,思之如狂……
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讀到這一句,嘴角的笑容慢慢化開,泛濫。你竟也和我一樣,以為相見不如懷念嗎?你竟也和我一樣有過掙紮嗎?
天不老,情難絕……
相思一夜梅花發,忽到窗前疑是君……
……
“你在哪裡?”讀完最後一片,我哽咽出聲問道。
久久聽不見回答。
可我安心坐在原地等著,仿佛垂首於自己逃不開的宿命。
一隻雪白的鴿子撲棱棱地落到了跟前,腳上綁著根紅線。我輕輕解開,小小的紙卷上寫道:月夜湖畔,靜候佳人。
我笑出了聲,轉頭道:“挽漁,扶我回去沐浴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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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仔細端詳著鏡子中的自己,腦後挽一個清新的梨花髻,幾絲碎發散在頸間。“一身白會不會太單調了?”整個人顯得似乎有些太素淨了。
挽漁走了過來看了看說道:“要不然再加些配飾?”
我略想了想,回頭道:“幫我把那條紅腰帶拿來吧。”
“是不是這條?”挽漁找了一陣,拿到跟前。
我接過看了看,鮮紅的底色,點點白梅灑在其中。係在白色的狐裘上,鏡中人平添了一分嫵媚,又不失淡然清新。
“娘娘,不用奴婢跟著?”挽漁在身後問道。
我回頭笑道:“不用了。”說完便獨自出了宮門。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一團雲似遮非遮地籠著月,月光有些朦朧。我一身雪白的裝束在夜裡顯得分外顯眼。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好好打扮過了,略微理了理兩鬢的碎發。一陣淡淡的香味飄了過來,茉莉?
越往前走,香味越濃。我放緩了腳步,忽然有些緊張。
手裡的宮燈忽然沒了光彩,麵前的水域上飄著數不清的水藍色河燈,在黑夜裡仿佛淩空地存在。
“落兒……”
我看著從藍色燈海裡走出的人兒,竟也是一襲白衣。
蘇哲輕笑道:“你今天,很美。”
不及我反應,他拉過我的手,小步跑到湖邊,“我已經放了好多了,你也一起吧。”說完拉著我坐在鋪著絨布的草地上。
我嗔笑道:“怎麼像個孩子。”說著拿過一隻河燈,正欲推進水裡,蘇哲說:“等一下,這個……”
我轉過頭,看見他遞給我一枝筆,心裡不禁感歎道:嗬嗬,道具還真是齊全。
他把筆塞進我手裡說道:“把願望或者想說的話寫上去啊。”
我看著他直發笑,他輕輕拍了下我的頭,“傻笑什麼,寫啊。”
“你相信這個?”我故作驚訝地問道。
他又伸手拍了一下,“你寫不寫?”
“寫,我寫。”我邊答應著邊拿著筆想寫些什麼才好。目光轉過眼前,有了,我拉過近旁的一朵花燈,看看他寫了點什麼。
“不許看!”蘇哲拉住我的手笑道。
我推開他,“就看。我又不抄你的,看看你有什麼願望小秘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