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年輕的時候是華清大學的教授,退休後就在一條幽涼的街道開了一家裁縫店,也算是彌補了年輕時候的遺憾。
我還記得那條街道叫長青街,最深的那條巷子叫萬古一人巷。
小時候常常去奶奶那避暑,就躲在那茂密的梧桐樹下乘涼午睡,一覺醒來,就順著那聒噪的蟬鳴聲,抓蛐蛐捅螞蟻窩。
憑著記憶再一次回到這,還是幼年時熟悉的模樣。
我順著萬古一人巷走了大概五六十米,終於看見了那棟有些破舊的小樓,高掛著的牌匾寫著蘇蘇裁縫鋪。
隔著好遠我就聽見了奶奶的抱怨聲:“哎喲,您這手藝還不如我的大孫女呢!”
“媽哎,您要是想她,我這就打電話讓她過來?”
原來是奶奶嫌棄爸爸手笨,不中用。
“奶奶!我回來啦!”
我扔下行李箱,一把衝了過去,給了奶奶一個大大的擁抱。
“我的寶貝孫女喲,怎麼有空回來啦?”
“住校條件太差了,沒有空調,所以我就回來啦。”
爸爸在一旁訕訕地開口:“得嘞,您大孫女回來啦,我就光榮下崗吧。”
“爸爸,你怎麼有空過來啊?學校裡不忙嗎?”
“爸爸來這做項目研究,順便來找個學生。”
我還挺納悶,什麼樣的學生還值得我老爸親自上門找。
想著我便拎著箱子上了樓。
二樓就是標準的一室一衛,外加贈送個露天小陽台。
推門而入,迎麵吹來一股枝葉嫩綠的清風,純木質的窗戶吱呀吱呀的搖搖晃晃,碎花窗簾隨風而動吹散了束縛它的綁繩。
窗邊的小桌子還是爺爺親手打的,床前也還掛著幼兒時期做的小時鐘。
我很喜歡這種周圍滿滿登登的感覺。
我舒暢的躺在那張曬得有些暖烘烘的大床上,陽光的味道熏得人昏昏欲睡。
朦朧間眼前好像晃過一個人影,但我實在太累了,沒舍得睜眼,迷迷糊糊的又睡了過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是被餓醒的。
“小顧啊,你去幫我把樓上的大懶蛋叫下來吃飯。”
奶奶真討厭,我才不是大懶蛋,小顧又是誰?家養的大黃狗嗎?
我這人起床氣挺重的,所以一般都躺到沒脾氣才起來。
傳說中的小顧幾步上樓,敲了敲門,我裝作沒聽見。
安靜了片刻,敲門聲再一次響了起來,這次明顯有些不耐煩。
“進來!”
我把被子蓋過頭頂,想著賄賂賄賂小顧同學,讓他彆來煩我。
門外的腳步聲頓了頓,最終還是推門而入。
“下樓吃飯。”
我聽到聲音的那一刻,頓時清醒了一半,這聲音也太蘇太好聽了吧。
可我這賴床的樣子也太丟臉了,我半掀開被子,半眯著眼睛。
逆著光影的書桌前,站著一位身姿挺拔的少年。
但那天的陽光太熱烈了,模糊了那少年的身影,隻能依稀看清那碎發下的麵龐鋒利乾淨。
他見我起來,便放下抱臂的雙手打算離開,可我鬼使神差的居然拉住了他的衣角。
他微皺著眉頭垂眸盯著我,可我尷尬的不敢抬頭。
我想我大概是沒睡醒,腦袋抽了: “那個,我馬上下去。”
慌張間我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了過去,便鬆開了我那個罪惡的爪子。
人家平整的白襯衫,愣是讓我抓出了褶皺。
在那個少年走後,我的心跳依舊異常的跳著,大概這就是心動的感覺?
我慌忙間給我的老閨蜜報個喜: “喬喬!我感覺我要戀愛了!”
發完消息我就把手機往床上一扔,蹦蹦跳跳的換身衣服下樓。
“奶奶!”
樓下店鋪後身,就是奶奶的秘密基地,一大片精心養育的園林,那裡正好有待客用的長條木桌。
天氣微熱的時候,常常到這邊吃飯。
其實我們家飯桌上的規矩挺多的,尤其是和奶奶這樣的長輩們一起,座位是有定數的。
所以看著那少年沒心眼的就要入座,我連忙又拉了他一把,衝他擠了擠眼睛,但是他可能沒理解,隻是輕輕地甩開了我。
“你這個小朋友喲,怎麼一點都不穩重,隔老遠就聽到你喊我這個老太婆。”
奶奶笑眯眯的端上來一碗芝士南瓜湯湯。
“哎喲,奶奶,穩重應該留給四十歲的我,現在正是朝氣蓬勃的時候!”
“忒,你看小顧就很穩重嘛。”
見爸爸和奶奶坐下,我才和那個少年一起入座。
“對了,閨女,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你的直係師兄顧遠喬。”
原來他叫顧遠喬。
“你好,我叫蘇吟風。”
我這人打小就長了一張甜言蜜語的嘴,飯後聊天逗得奶奶樂得布料都裁不直。
其實我還是有點小私心的,麵對第一次心動的人,難免有些話多。
畢竟爸爸和顧遠喬正聊得熱鬨,內容我也聽不懂,兩人似乎還發生了口角。
顧遠喬好像是一位很優秀也很有天賦的學生,而這位學生似乎不想念了。
最終兩人不歡而散,爸爸重重的歎了口氣,我知道他很惜才,所以大概是真的無能為力吧。
奶奶工作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所以我就識相點回樓上擼狗。
奶奶家養了一隻薩摩耶,還是當初我從巷口撿回來的,一轉眼已經長這麼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