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到廁所時,地麵太過濕滑,眼見著要摔跤,有人及時扶住了他。
“明冉?你怎麼在這裡?”
蘇明冉的耳鳴慢慢結束,他抬頭看著突然出現在他麵前的顧沛,黯淡的眸光漸漸綻放著些許光,“顧沛你為什麼在醫院?”
如果小黃是蘇明冉回家後整個青春年少時唯一的玩伴,那麼顧沛就是他回家後唯一照亮他的光。
蘇明冉遇見顧沛是在祁星河十五歲的生日宴上,當天的祁星河是宴會上最亮眼的存在,而蘇明冉那天被蘇任華狠狠斥責了一通,被打發到後院不允許參加祁星河的生日宴。
那是蘇明冉回到蘇家的第二年,他知道自己不討父母喜歡,學著蘇敏敏那樣,給父母做一些禮物,討好父母。
他沒有錢,想給父母做手工花,每天跟著老師下課學習,做了快兩個月才做好,歡天喜地送給蘇任華和嚴倩。
嚴倩隻看了一眼,冷漠地告誡蘇明冉,以後沒有她的允許彆進她房間。
而蘇任華直接把他的花扔進垃圾桶裡,“什麼破玩意。”
蘇明冉做了快兩個月的禮物,不被人欣賞,隨意踐踏。
可祁星河生日宴的前一天晚上,祁星河隨手畫的奇形怪狀的小豬,隨意送給蘇任華和嚴倩換取金錢購買遊戲機,被那對父母誇了很久。
於是蘇明冉找上祁星河哭著問他,為什麼他能被父母喜歡,為什麼父母要討厭他,能不能告訴他怎麼樣才能得到父母的喜歡。
祁星河正玩著新的遊戲機,嘲笑著蘇明冉,“你一輩子都學不會!爛乞丐,吃我家的,穿我家的,用我家的,你還想要什麼。”
兩個小孩發生了爭吵,祁星河把蘇明冉推倒,蘇明冉不小心撞在了架子上,蘇任華給祁星河的名貴花瓶砸在地上碎了。
很快大人趕了過來,蘇任華不分青紅皂白責罵蘇明冉卻安慰祁星河,嚴倩也站在祁星河這邊。
第二天的生日宴,蘇明冉被發配去了後院,那天他很委屈,眼睛始終是紅的,他想問蘇任華為什麼祁星河能過生日,為什麼他回到家從來沒有人幫他過過。
但他不敢再問了。
家裡的傭人遠遠地嘲笑著他,蘇明冉坐在後院裡,低頭瞧著排長隊的螞蟻,一聲不吭。
這時候被蘇家邀請過來的顧沛逛院子時走過頭,碰上坐在後院傷心難過的蘇明冉。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你也是被蘇家邀請過來的客人?”
蘇明冉聞聲抬起頭,顧沛穿著一件寬大印花的黑色衛衣,手裡抱著一個籃球,好奇地看著他。
蘇明冉躲過顧沛的目光,身子挪到一邊不給顧沛看,顧沛偏要看,最後遞給蘇明冉一顆奶糖。
“給,吃了這顆糖就不要再難過啦。”
後來蘇明冉和顧沛漸漸熟了,顧沛會經常找各種理由來蘇家喊他出去玩,會在他回家錯過飯點沒有吃東西時帶他出去吃飯,會在家裡人責罵他後打電話叫他出去打球。
再後來他們上了同一個高中,顧沛平常沒少照顧他,蘇明冉總是喜歡和顧沛待在一起。
蘇家對蘇明冉來說是另外一個小黑屋,而顧沛是連接小黑屋外,唯一能夠獲取陽光的存在。
對顧沛,蘇明冉總覺得熟悉又溫暖,可漸漸地,顧沛和祁星河走得越來越近,明明之前顧沛也是看不慣祁星河的。
他沒有告訴顧沛蘇家人對他不好的事,他不想被人看不起,同時也沒有告訴顧沛他和祁星河之間的恩怨。
現在在醫院能夠看見顧沛,蘇明冉很高興。
“我來看星河,剛才星河給我打電話說是從樓上摔了下去,把我嚇了一跳。”顧沛神色有點急,“他還好嗎?”
蘇明冉收斂了對見到顧沛的熱情,“不清楚。”
“你也不知道?他不是你弟弟嗎?”
蘇明冉看著顧沛,十足冷漠,“哦,所以呢?”
顧沛不自覺地擰著眉,他見蘇明冉臉色轉冷想問蘇明冉又發什麼瘋,想著自小的情分,無奈地忍下去:“你又怎麼了?你身上哪裡來的傷?”
“沒怎麼。”
顧沛不管不顧硬是拖著蘇明冉去看醫院。
醫生要蘇明冉做個全身檢查。
蘇明冉猶豫再三,隨便打發了醫生。
他手裡頭的錢不夠支撐接下來的醫藥費,隻能讓醫生開點藥。
顧沛見他取了藥,像是等得不耐煩了對蘇明冉道:“你沒什麼問題了吧?我上樓去看星河。”
不等蘇明冉說話,顧沛已經轉身上了樓。
蘇明冉望著顧沛的背影,自從大一後,顧沛總是對祁星河格外上心,他想著顧沛是不是喜歡上了祁星河。
他對於顧沛的感情很複雜,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是什麼,但他清楚的是,現在在小黑屋唯一給他的那束光也要離開了。
靜靜地望著顧沛遠離的背影,蘇明冉接到了蘇任華的電話。
“你現在在哪兒?”
蘇明冉沉默不語。
“我不管你在哪兒,給我死到醫院,向星河道歉!”
蘇明冉掛斷電話,往樓上走,他想看看祁星河到底是摔了哪裡,能讓蘇任華那麼生氣。
剛踏進去,祁星河瞥見蘇明冉,忽而哭著指著蘇明冉,“他是殺人凶手!他想用針紮我,想讓我死!”接著一頭紮進了顧沛的懷裡。
顧沛心疼地安撫著祁星河,一下下輕拍祁星河的背,緊盯著蘇明冉,眼裡沒了剛才的溫和全是警惕。
蘇明冉深呼吸一口氣,他向顧沛道:“你認識我那麼久,你信——”
不等蘇明冉說完話,顧沛朝著他道:“明冉,星河是你的弟弟,他說話或許衝撞了你,你讓著他就是,為什麼要推他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