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沛愣了好幾秒,衝進教室翻著自己的抽屜。
信封還是原來黃色紙裝著的,拆開是熟悉的字體,上麵寫著“畢業快樂”。
顧沛認定了從高二下學期開始送信的人就是祁星河,他那天一直想法設法找祁星河說說話,偏那天祁星河很忙。
那天是祁星河獲得省區作文大獎的日子,高考完後的學生正在對答案猜分數,其他年級的學生正在操場上開會。
顧沛不想參與,站在走廊上盯著祁星河看。
國旗下,校長激情讚揚祁星河在省區拿獎的事情,說得脖子都紅了,滿場掌聲恭喜祁星河。
顧沛同班的同學問他在看哪個美女。
“我在看今天獲獎的祁星河。”
同學推著他的肩膀道:“他啊,挺厲害的,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這次和你朋友蘇明冉一起參加,蘇明冉連個重在參與獎都沒有,他反而拿下省區挺有分量的獎。”
“還有呢?”顧沛冷不丁地問。
同學覺得莫名,但也樂意和他說,“成績挺厲害的,聽說他挺受他們班歡迎,就是有點嬌氣。”
祁星河和蘇明冉並不在一個班,當時祁星河的確在他們班上有人氣,用的是“鈔能力”,隻有在他們班上過學相處過的人才知道祁星河到底是什麼德性。
那個班有好幾位被祁星河霸淩過的人,祁星河有時候看蘇明冉不爽,拉幫結派欺負蘇明冉。
就算老師知道也無動於衷。
當時他們所在的學校是私立學校,蘇任華每一年都會給各科老師一筆錢,當然都是私下交易,有些老師為了不抓到把柄,會用錢換彆的利益,比如調離更好的崗位,比如獲得更多的待遇。
得罪祁星河意味著得罪了他們的前途,也有一些正義的老師為了學生的心理健康,向校長說過,但後來都被某些不可抗力轉去了彆的學校。
漸漸地祁星河所做的事隻有那個班級和外班的少部分人知道,對毫不知情的其他人營造了一種祁星河是個優秀但嬌氣的好學生形象。
這形象深入人心,就連高三的學生也被蒙蔽了過去。
同學繼續說著,“我上回說了一句祁星河怎麼敢在周一的時候不穿校服,就被他們班的人說了一頓,說祁星河的校服沒有乾,祁星河不是故意的。”
“很誇張,我不喜歡這麼維護,但他在他們班應該很受人喜歡。”
顧沛忍不住出聲維護,“他又不是天天不穿校服,偶爾一天不穿沒什麼,現在又不扣班級分。”
以前的教導主任抓得嚴,不穿校服扣分,現在換了一位管得沒那麼嚴格,但學生們習慣了穿校服。
“得得得,你是不是被他們班傳染了……怎麼也開始無腦維護了?”
那天後顧沛沒了去學校的理由,他開始經常往蘇家跑,借口找蘇明冉的名義去找祁星河,但祁星河沒有搭理。
直到高考祁星河失利後,顧沛勸著沒有考好哭得崩潰的祁星河很久,兩個人才漸漸成為了朋友。
祁星河上大學時,顧沛沒少往祁星河的學校裡跑,他覺得祁星河隻是個傲嬌的大男孩,有時候的確嬌氣卻也可愛。
越來越熟了後,顧沛暗示祁星河高中時是不是往他抽屜裡放過東西。
祁星河的臉頰微紅,口氣很衝地道:“是,又怎樣!”
顧沛撓著頭,笑得像個二逼青年,“沒、沒怎麼樣,謝謝你。”
兩個人經常約在一起出去爬山、旅遊,祁星河有什麼要求顧沛全都滿足。
相處慢慢久了,顧沛對祁星河的偏心開始往更大的方向擴散。
顧沛上大學後家裡頭的事務逐漸交由他來打理,對祁星河的偏心從日常生活發展到公司層麵。
蘇家那些苟延殘喘的項目也都由顧沛扶持起來,現在兩家在公司層麵上的合作很多,多到他父親都有些反對,可顧沛完全不聽。
現在的顧沛不是高中時期的顧沛,在顧家有絕對的自主權。
每次顧沛去找蘇明冉,祁星河總在這時候透露他在蘇家的“遭遇”。
“我其實是我爸爸從外麵撿來的,他看我可憐,所以小時候偶爾會偏心我。”
“你看我脾氣有時候不太好,那是因為小時候蘇明冉總喜歡欺負我,他覺得是我搶了他的位置,可我那時候那麼小哪裡知道是占了彆人的位置。”
“我高中有一段時間很自閉,因為蘇明冉成績比我好,我怕在家裡受到歧視,拚命讀書拚命討好所有的人,好不容易得了省區的作文獎,蘇明冉偏說是他寫的。”
祁星河說到這件事捂住臉,像是哭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印象,蘇明冉去找了老師還要去找校長。他自己沒有獲獎怎麼能怪我,難道老師不知道他寫了什麼東西嗎,他班主任會看不出來是不是他的嗎?”
祁星河的說辭完美無缺,這種省級的比賽一定得有老師親手把關,蘇明冉說祁星河的作文是他寫的,那麼隻需要班主任指認即可證明。
但蘇明冉的班主任為了學校容易,並沒有說文章是蘇明冉的。
“難怪那時候明冉找我。”顧沛喃喃地道,“但我跟他認識很久,他並不是那樣的人,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祁星河哭得更厲害,“果然誰都不相信我,他因為爸爸收養了我,一直想殺了我,難道真的要我出事要我死了,你們才肯信我?”
後來真出事了,祁星河被蘇明冉推下樓,顧沛因為這件事對祁星河的話深信不疑。
他對蘇明冉很憤怒,也怪自己看錯了人。
顧沛一直陪著祁星河安慰他,直到祁星河再次被蘇明冉揍了一拳送去醫院,顧沛對蘇明冉的憤怒達到了頂峰。
他不敢相信蘇明冉是個暴力青年,壓著火氣給蘇明冉打電話,質問蘇明冉在哪兒。
電話接通,蘇明冉回答他在醫院。
顧沛稍頓,掛了電話去蘇明冉所在的醫院。
這一路,顧沛想了很多,他見到蘇明冉是替祁星河揍蘇明冉一拳,給祁星河出氣,還是再次規勸好友重新看待祁星河。
在他眼裡,祁星河純真善良有點傲嬌又有點可愛,凡是美好的一切全都在祁星河身上,他不懂為什麼還有人不喜歡祁星河。
進了醫院,瞥見他曾經的好友臉色蒼白沒有生氣地躺在床上,氣不知不覺消了大半,卻還是忍不住替祁星河說話。
“你為什麼要打星河?他很好,高中的時候你冤枉他抄了你的作文,他都沒有和你計較,上回你把他推下樓,他也是沒計較,你還要怎樣?”
蘇明冉撐起身,盯著麵前的顧沛,忽而冷笑:“我冤枉他?我推他下樓?他不計較?”
蘇明冉剛恢複身體,沒什麼力氣,這些話被周圍的嘈雜聲蓋過,顧沛並沒有聽見多少。
“明冉,你對星河的誤解太深了,他高中的時候鼓勵過我,每天給我送信,他很好,不可能搶你的東西。”
顧沛還是念在曾經的朋友情,和蘇明冉推心置腹地說著話。
蘇明冉卻笑得更開了,他像是聽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話,捂著肚子笑個不停。
顧沛有些莫名,神色不太好看,“你笑什麼。”
蘇明冉把笑出來的淚花擦掉,對顧沛道:“顧沛,你乾脆把眼睛給捐了,捐給更有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