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咪的愛情密語 完(2 / 2)

穆飛和120同時趕到,曾淺淺被送去醫院氧艙。她知道煤氣中毒會造成大腦損傷,但不知道是否會導致幻覺,為了不繼續留在冰冷的醫院裡被觀察,她說服自己那是酒精加煤氣的化學反應。直到看見小北自穆飛整理的衣物包裡探出頭來,她開始懷疑自己真的是腦袋秀逗了。小北打量了一下空蕩蕩的病房,抻個懶腰:“這裡味道比較衝,但比你家整潔多了。”

曾淺淺扶著下巴不要脫臼,張口便要大喊。

小北躍上她胸口,抖抖胡子狡黠一笑:“彆激動,怎麼不想想,或許我可以完成你的心願,譬如說,讓那個糠啊米啊的回心轉意?”

聽到這句話,曾淺淺立時安靜了,管它神仙妖怪,能講人話的貓總會有幾分道行吧。

小北看透她的想法,解釋道:“我又不會七十二變,隻是要在福德圓滿的凡人身邊躲天劫,阿花說你家居住條件還不錯,什麼眼光。他說實在受不了你這個女人,要和你分開一段時間,讓你好好冷靜一下。”

曾淺淺氣苦,居然被一隻貓教訓。又問,“誰是阿花?”

“就是二餅啊!”小北轉述二餅的抱怨,“他說,‘主人看我眼睛上有兩塊黑斑,給我取名叫二餅,我不得不忍了,總比叫熊貓好,我還沒那麼富態。’”

“二餅他不知道……阿花通常是母貓的名字麼?”曾淺淺試探著問。

小北一副“你太落伍了”的表情。

5.男不養貓,女不養狗

這兩天一連串變化突如其來,曾淺淺一時消化不來,醒了睡睡了醒,好不容易睜開眼睛的寶貴時間,還被循循善誘的穆飛拉著手做心理谘詢。她費儘唇舌才令他相信自己並非自尋短見。小北坐在衣服包上聽得饒有興致。“貓怎麼跑到醫院來了?”穆飛一愣,主動提出要幫曾淺淺照看它。小北上不屑一顧,打個哈欠露出一口尖牙。

“它不吃貓糧,每餐要和我吃一樣的。”曾淺淺細數小北的要求。穆飛頭大,指著小北的鼻子抱怨:“你怎麼這麼挑剔,你那個主人大大咧咧的,都說寵物隨主人,你怎麼一點都不像她?”貓咪若有所思。

經診斷曾淺淺並無大礙,回到家中,小北問:“你還想要和林承康破鏡重圓麼?”

她想了想,用力點頭。

“那就先扔掉這些,你見過哪個男人喜歡醉鬼?”小北在或空或滿形色各異的酒瓶間穿行,“嘖嘖,怎麼能被人評說為大大咧咧?”

險些被曾淺淺的拖鞋擊中。

它靈巧地躍上衣櫃,蹲在製高點,“你看看,你一點都沒有掌握做一個女人的真諦。簡而言之,你太直白,喜歡不喜歡都擺明在臉上。讓我來教你如何成為優雅神秘的女人。”

“你學不會我輕盈的步態,總可以學學我無辜的眼神。”小北和曾淺淺對視,看她一眼,便把眼光挪開,左顧右盼,在她不經意間又瞟回她一眼。

“這個不難。”曾淺淺對鏡演練,“不過我們人類哪有你那種水汪汪的圓眼。”

“你們人類也有一種發明,叫做美瞳。”小北懶懶地趴在沙發上,“然而關鍵不在眼圓,而在神韻。要睜大眼睛扮無辜,單純裡還有一些好奇。”

在曾淺淺看電視時,小北默默在她身邊蜷起,小腦袋枕在她腿上,一副安然與信賴的樣子,讓人心生憐惜。曾淺淺想要與它玩鬨,它卻起身跳到窗台上,蹲坐著看窗外風景。她喚它時它不一定過來,它來了你又料不準它何時要離開。它時刻好奇,又足夠沉靜,總是能自得其樂,尋找到自己的天地。

穆飛來看曾淺淺時,她正四肢著地做著貓式瑜伽,小北在一旁抻懶腰。一人一貓相映成趣。穆飛大笑,曾淺淺回眸,半是驚訝半是無辜,翦水雙瞳,驚得他失了言語。

小北作總結性陳詞:“‘男不養貓,女不養狗’,其實是當年一位非常偉大的仙人留給人類的警訊。如果男人都養貓了,那麼女人那些小把戲就一下被看穿了。這世界上就少了許多樂趣。”

6.自我是無拘無束的貓

名師出高徒。在一隻得道貓精的調教下,曾淺淺自忖已脫胎換骨。做一隻狐狸精未免太過風騷,當一隻嬌俏小貓不多不少剛剛好。她明白了並非所有事情都要據理力爭,有時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就可讓對方軟下心腸。她做不到所謂的“煙行媚視,風情萬種”,然而總可學著舉重若輕。

生活不知不覺有了變化,她去學瑜伽學拉丁,撿起了多年不練的小提琴,還報了一個攝影班,但是同班同學似乎更願意請她做模特。她不再覺得下班後的時間難熬,每天有太多的話可說,太多的事可做,她反而享受獨自一人的閒暇時光。

終於某一日,她在手機顯示屏上看到了那個許久不見的號碼。林承康溫言問候,隻說前段時間太忙,疏於聯絡,剛剛輾轉聽說她住院一事,又問她最近身體是否安好。曾淺淺心潮澎湃,不知不覺話語聲又變得柔情似水。小北跳到她腿上,鋒利的指尖隔著牛仔褲狠抓了一把。曾淺淺痛得大叫。

她和林承康約好了共進晚餐,席間接了若乾電話,她都說聲“不好意思”,閃在一邊細聲細氣接電話,不再像從前事無巨細要向他一一彙報。其實無非是美容院或舞蹈班,然而她故意忽略林承康詢問的目光,隻接一句:“你剛剛說到哪裡?”倒是穆飛打來電話,曾淺淺忍不住眉飛色舞,躲在走廊角落將林承康的殷勤關切描述了一遍。話筒那邊一直沉默,良久才憤然評論:“他就是一隻大尾巴狼。”

這真的,就是一個普通帥哥對大帥哥的嫉妒麼?她來不及問,對方已經掛了電話。

曾淺淺一臉迷茫又平添了幾分楚楚可憐,當她若即若離時,林承康心中反而平添了要將她攬在身邊照顧嗬護,為她擋風擋雨的豪氣。他心軟,說:“不如我來照顧你吧,以前是我不好,總覺得這些你不需要。”

時光如白貓過隙,往事在腦海中一隻一隻首尾相連閃電般越過。林承康溫柔的話語依然甜蜜,然而在自己吸了煤氣胸悶嘔吐,蓬頭垢麵時,他又在哪裡?想到這些,曾淺淺如同被踩了貓尾巴,冷冷一笑。

她似乎得到許多,讚揚和賞識,多多少少的秋波,但始終覺得失去了什麼。譬如大聲說笑,薯條蘸著番茄醬吃得滿臉都是得自己;穿著平底鞋健步如飛,不施脂粉的自己。林承康依舊打電話過來,三番五次地邀約。而穆飛卻好像從她的生活中蒸發了,不給她電話,MSN的頭像是灰色的,和走失的二餅一樣杳無音信。曾淺淺恨自己和林承康一樣的臭毛病,非要對方消失不見,才懷念他陪在身邊的種種體貼。

她趴在床上愁眉不展:“貓咪啊貓咪,我現在該怎麼辦?”

小北說:“我不能幫你解決所有問題啊。你想要和前男友複合,我幫你了啊,你當我是神燈巨人,可以實現三個願望麼?我隻能幫我的恩人一次而已。現在我躲過自己的劫數,要走了。”

曾淺淺坐直:“你要去哪裡?”

“還不知道。”小北舔著前爪,“作為一隻貓,我們的天性永遠向往未知的世界,我們勇敢好奇,樂於冒險。所以,不要將自己的心封閉起來。”

曾淺淺豁然開朗。她抓起電話打給穆飛,河東獅吼,問他最近跑去哪裡。穆飛嚇了一跳,沒好氣地說:“能乾嗎?呆著。”

“不如我們爬山去吧,天氣越來越暖和了呢。”

穆飛好奇:“你不去跳舞了?你不做淑女了?……”還有半句話吞回肚裡,“你不去陪林承康了?”

曾淺淺笑:“你沒有發現,其實我是一個變化莫測的女人麼?”

在小北離開前,曾淺淺請它吃白灼蝦和香煎銀鱈魚。“雖然我知道你要報答我護你渡過天劫,但還是要謝謝你這段時間給我打氣。”

“我報答你?”小北撇嘴,“做夢吧!穆飛對絨毛過敏,但還是在關鍵時刻救了我。要不是對他表示感謝,我才不會和你這個女人住在一起照看你。”

小北離開後,二餅在某一天出現在公寓樓下的草坪邊。他喵喵叫著,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一樣無辜。

在早春,那隻遺失的貓終於回到了她的身邊。

自由自在的貓,其實是偶爾迷失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