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撕心裂肺幾近發狂的“不要”,其實並不是鐘立文發出的,而是……李柏翹……
李柏翹睜大了雙眼,難以置信看著擋在他麵前的立文的背影,緩緩的向後倒下。
他覺得自己的呼吸好像已經停止了,大腦裡隻剩下空白的一片。
他甚至根本就不知道阿文是怎麼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前,為他擋住了本應致命的一槍。
“阿文!阿文!阿文……”李柏翹跪坐在地上,抱住了倒下的立文,他慌張的用右手捂住鐘立文的血流不止的胸口,慌張的不停地叫著阿文。
可是那些血卻一點都不聽話,順著他的手不斷的往下流著。在這好似被按了靜音鍵的世界裡,隻剩下血流一滴一滴打在地板上的聲音。李柏翹覺得他的很多感官都好似被扭曲了,剩下的隻有刺眼的紅,和懷中鐘立文刺眼的微笑。
“還好……你沒有事……”蒼白的臉色,急促的呼吸,劇痛帶來的戰栗,他卻微笑著對他說,還好,你沒有事……
李柏翹覺得這輩子他還從沒有像此刻這樣恐懼過,即使是眼睜睜看著老豆和Fiona離去時也沒有,眼淚不用自主的掉落下來,止也止不住。“不要……阿文……不要這樣,不要睡……不要離開我……你堅持住啊,白車馬上就來了。呐,你不喜歡收拾房間,我就再也不追著你讓你執屋了,你中意吃蟹,我就天天做給你吃啊……求你了,你一定要堅持住,你不能這樣狠心,不能這樣對我,求求你,阿文……”
躺在柏翹懷裡的立文勉強的笑了笑,“傻瓜,彆哭了……”可是李柏翹的淚水仍然不斷的從臉頰上滑落下來,和他胸口的鮮血混合在一起。立文的唇又動了動,虛弱的幾乎聽不見他的聲音,“戒指。”
李柏翹十分有默契的趕緊把脖子上的項鏈取下,把戒指放在立文的手中,鐘立文,勉強的抬起手,牽過了李柏翹的左手,斷斷續續的說道,“柏翹……讓我…..媽咪……收你做……乾兒子吧…….”顫抖的手想要把指環套如李柏翹左手的無名指上,卻在隻差幾毫米的時候,無力的垂了下去,指環也滾落到了地板上。
林叔泉抹了抹臉上的淚水,走了過去.滾落的指環剛好停在他的鞋邊,啪的躺倒在布滿灰塵的地板上。他慢慢彎下了腰,把它撿了起來。
“不要!不要啊,阿文!”李柏翹絕望的喊著,急急捉住了立文垂下的手,緊緊握住,“阿文,不要睡啊,睜開眼睛看看我啊!求你了……求你了……阿文……”李柏翹緊緊摟起鐘立文的身體,把頭埋在他的頸窩無聲的流著淚,一遍一遍無助的呢喃著阿文的名字…….
醫院搶救室的門口,泉叔有些擔心的看了看坐在身邊的李柏翹,歎了口氣。李柏翹此時此刻看起來像是一副沒有靈魂的軀殼一般,臉色慘白,目光無神的盯著地麵,身體也一直在不停的顫抖著。
李柏翹想起了老豆,想起了Fiona,他覺得他們的相繼離開已經在曾經給了他巨大的打擊,但是他都挺了過來,那是因為他還有阿文。可是如果沒有了阿文,他不確定自己是否能承受的住,也不確定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讓我失去一切都好,隻求老天可以把阿文留下。李柏翹有些神經質的一遍一遍在心裡的重複著這句話,無儘的恐慌和絕望壓的他透不過氣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手術室的燈卻一直亮著。
李柏翹覺得似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轉過頭來,才看到泉叔一臉擔心的樣子。“柏翹,你彆這樣,阿文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你抖得的好厲害,我叫你了好長時間你都沒有聽見,你要不要稍稍放鬆一下,不然阿文還沒怎麼樣,你先崩潰掉了。”
“彆擔心,我沒事。”李柏翹勉強的想讓自己朝泉叔露出個安慰的笑容,卻發現根本就做不到,“泉叔,那枚戒指是不是在你那裡?”
泉叔點了點頭,沉默的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枚精致的戒指,輕輕放在了李柏翹的掌心。
李柏翹用另一隻手輕輕的來回摩挲著那枚戒指,目光溫柔留戀的看著它,然後把它直接戴在了自己左手的無名指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李柏翹覺得一個世紀的長度也不過如此,醫生們終於從手術室中走了出來。
李柏翹完全是在泉叔的攙扶下站了起來,有些僵硬的走到了醫生的麵前,但卻遲遲沒有開口詢問,因為他好害怕再聽到醫生對他說,對不起。
“子彈已經取出,但是病人還未脫離危險期,不過小夥子求生意誌很強,但你們還是要做好心理準備。”醫生歎了口氣,才離開。
李柏翹的臉色卻更加的蒼白,手攥的生疼卻不自知。
穿著探視用的隔離服站在監護室外,李柏翹輕輕的把頭靠在玻璃上,看著裡麵靜靜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阿文,眼淚不由自主的就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