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手裡抓著一把頭·蘿卜纓·發的兔子也大驚失色,完全忘記了陶初然不喜歡他靠近的事情,兩步躥過去就要掀開被子,看看這個牽動自己心神的人是否因為他們莽撞的舉動受傷了。
隨著身邊圍著的人越來越多,陶初然感到自己心跳得越來越快。和重物砸身的感受相伴的是大腦宛如空白了一般,緊接著冷汗滑下。陶初然緊緊抱住被子,就好像守護著那一點點稀薄的安全感。
可是這唯一能給她帶來安慰的黑暗也要被奪走了。
陶初然不是第一次經曆這樣的事。在平日裡侍奉她的人中,也有些很粗心的,因為太過激動而忽視了自己的拒絕。她唯有閉上眼睛,等待著難熬的光明過去。
可幸運的是這次有人打斷了這隻六神無主的兔子。
“你在乾什麼?”
熟悉的聲音響起,一棵巨大的蘿卜把他粗壯的根莖從泥土裡拔出來,抖了幾下。在他如同森林般茂盛的根係中間,許多根纏繞在一起裹成了一個繭。
等羅英化成人形之後,他的手上就連著一條細根,根的另一頭則化成了繩子,綁著一個年輕男人。他麵容清秀,眼睛和土地的顏色差不多,卻好像蒙著一層霧。一頭短發亂糟糟的不怎麼打理的樣子,唯有一隻耳朵上綴著一團肉嘟嘟的紅色圓珠,像是什麼植物的果子,看上去有點好吃。
白雲被羅英打了個岔,這才反應過來他和陶初然離得有點太近了。一兔一蘿卜開始同款結巴:“這……我……”
倒是小蘿卜終於反應過來,他看到羅英回來,立刻找到了主心骨,蹦蹦跳跳地過去打小報告。
“嗬嗬,又是偷我蘿卜,又是毆打我們蘿卜組員工,一會兒和你算賬!”羅英不鹹不淡地說,但自從他出現,他的眼神就沒離開過床。
明明才半天不見,可他卻無法不思念這個才見了一麵的人。真是奇怪啊,可他卻並不抗拒。
“……病人呢?”被綁架來的參苓倒是無所謂他們做了什麼,他打了個哈欠,隻想著早看完早回家,“千裡迢迢非要我來……唔,好香?”
是熟悉的氣息。那是他絕不會忘記的、刻在了骨子裡的、一年隻能聞到一次的香氣。
昏昏欲睡的身體難得清醒了一瞬間。他想起了來之前正在看的掛在輝光網上的頭條新聞,冥冥之中有了某種篤定的判斷。
啊,是她啊……
“都走開都走開,你們這樣我怎麼看病。”他看似不耐煩地轟走一兔兩蘿卜,其實那顆常年古井無波的心臟已經快要跳出了胸腔——女王眷顧!女王眷顧!
他馬上就要見到了,那世界上唯一的寶物。
儘管不情願,但白雲和羅英還是帶著小蘿卜離開了房間。參苓是宇宙裡遠近聞名的甲級醫師,據說還曾經照顧過女王陛下。如果不是太懶不願意動,羅英一個乙級蘿卜是怎麼也綁不來他的。
動不動昏倒、從不開口言語……這或許是某種疾病?把她交給參苓應該沒問題的吧?
空氣中逐漸沉寂了下去。但參苓並沒有輕舉妄動。他站在原地,那是一個和陶初然離得非常遠的距離。參苓像一個耐心的獵人等待著自己的獵物,又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放鬆獵物的警惕。
在相對安全的距離中,陶初然終於敢於活動一下了。她慢吞吞地把頭從被子裡伸出來,斜乜了一下參苓的位置,然後迅速收回了目光,從床上坐了起來。
陶初然雖然社恐,但是對於他人的接受程度也是有所區彆的。在星月宮時,有人隻能在輝光之間外等候傳召,有的人卻能和她長久地共處一室。因為這件事那五個明爭暗鬥了很多次,但她的想法總不會因為他人而改變。
參苓的選擇很顯然是猜中了她的底線,對於這樣遵守規則、又能控製自己的理智型人物,陶初然也願意釋放自己的好感。
不去捕捉女王的視線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煎熬。在她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時,就像是永恒的黑暗迎來了光明,可是當她把視線移走時,這光明也隨之不見了。很少有人能忍受這其中的巨大落差,但參苓是一個。他狠狠地壓住了心底“看看我”“看著我”的呐喊,在一顆心被撕扯得鮮血淋漓之後,終於獲得了在王身邊停留的許可。
“吾王。”他遙遙跪下來,頎長的身軀伏了下去。
在判斷對方短時間內不可能與她對視的時候,陶初然的目光終於又敢於落在參苓身上了。不曾料想到第一個找來的竟然並非那五人其中之一,陶初然是有些驚訝的。她悄悄打量著垂首俯身在地的男子,這個顫抖的身影似乎有些眼熟,但她想了又想,還是沒能從回憶裡撈出他的名字。
這也是自然。之前有麵見她的機會、有可能在現在這種情況之下認出她的甲級公民足有千人之多,她必然是不可能一一記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