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我的懷裡。
參苓原本暴怒的心情不知何時變成了憐愛。他知道機械鳥的存在,也看到了王在登陸光網。原本他是不準備管的,因為小心翼翼皺著眉頭的王也很可愛,比他在身邊時生動許多。他還想繼續看一會兒的。
直到那一聲“王”的傳來。
……有人要來搶她了。
可是那又怎麼樣?這和他懷裡嬌弱的少女有什麼關係呢?他的王這樣害怕,一定是因為剛才那個人嚇到她了。
“不怕,不怕……”
參苓情不自禁地把懷中的她摟得更緊,抱著她坐。一隻手與她十指緊扣,另一隻手環住她,輕輕敲打著她的後背。少女的眼睛呆滯無光,像一隻不會動彈任人擺布的人偶。參苓的目光卻終於溫和了下來,因為那令人安定的軀體和他重合了,鼻息間儘是她的味道,焦灼不安、妒火中燒的心臟被撫慰著,他追尋的輝光終於安靜地落進了手裡。
一切發生得太快了。
就算是陶初然擔任女王一職已有三年,也很少遇到這樣的情況。她的身邊總是環繞著很多人,如果是在星月宮有人敢這樣做,第一時間就會被在場的其他公民攻擊。
可是,這真的是她第一次遇到嗎……
精神上的刺激一波接著一波,靠近、肢體接觸、氣息交融……這些單拿出來都讓她敬謝不敏的情況彙聚到了一起,形成一道完全無法反抗的衝擊波,直接將陶初然砸得暈頭轉向。
也許是因為刺激疊加衝擊過大,陶初然反而一時之間沒有像往常那樣昏過去。脆弱的神經因為無法處理這樣的衝突而自欺欺人起來,她恍惚中有了一種不真實感。
眼前的男人薄唇翕動,他究竟在說什麼?身邊有一種微微苦澀的草藥味道,他的原身恐怕是植物吧?
可是為什麼連植物都這麼可怕啊!
陶初然像往常那樣和自己身體的本能反應做著鬥爭,她聽不到任何聲音,隻是努力睜著眼睛,儘可能把視線穩定於一點。因為靠得過近,對方微微側著頭,令人暈眩的目光直視著她,耳垂上的紅色團狀耳墜在模糊的視野裡搖來晃去,肩膀上輕柔的撫摸流連著,像細小的根須攀上身體,捆住了她的脖頸……
世界天旋地轉,陶初然終於放棄了抵抗,閉上眼睛捂著胸口,撕心裂肺地咳出聲來。
排斥。恐懼。惡心。
但她顫抖得不成樣子的身體已經無法動彈,精神也全線崩潰,隻能癱坐在參苓懷裡,由著他充滿憐愛的耐心安撫。
很顯然這樣的安撫是無濟於事的。陶初然咳了沒幾下,聲音就漸漸弱了下去,呼吸也越發輕微,顯然是嬌弱的身體已經承受不住刺激。
參苓這才慌張起來。失去理智的大腦全部依靠著情緒做判斷,可他終究還是意識到,如果什麼也不做,那麼他就會眼睜睜看著愛人鮮活的生命逐漸衰敗,走向腐爛。
他徒勞地圈著因為脫力慢慢滑下去的身體,驚慌失措地喊著王的名號,終於想到了辦法。
剛剛還在陶初然視線中搖晃的“耳墜”被他粗暴地拽下來,團在一起的朱紅色小果子四散奔逃,又被他精準地聚集在手心。小小的果子們像一顆顆丹藥,被胡亂地扔進了陶初然嘴裡。
微苦之後,淡淡的甜意在喉嚨中回還。小巧的紅色果實爭先恐後地湧入,在口腔中炸裂開來,厚重的草藥味道順著汁水往下,化成一股股暖流撐住了脆弱的神經。
陶初然的呼吸平順了些許,意識也回來了一些。她一抬頭,首先對上的還是參苓擔憂的視線,然後是殷紅色的血液,順著撕裂的耳垂滴答滴答,淅淅瀝瀝落在淺色的衣服上。
眼前出現了重影。陶初然不敢多看,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經又是往常低垂著眉眼、不動如山的模樣了。
她緊捏著拳頭,做好了重量馬上壓下來的準備。可是出乎意料的,“砰”的一聲,沉重的男人身體向後倒去,手肘磕在了椅子的金屬邊緣上。
一雙手仍是緊緊箍住了陶初然。昏迷之前,本能又一次發揮了作用,參苓下意識地攬住懷裡的人往後倒去,怕她突然摔倒,也怕砸到她。
陶初然呼吸窒了窒。她試圖掰開環住自己的手,可是對方儘管沒有了意識,力氣卻意外的大,嬌小的手掰著修長強勁的手指,就好像蚍蜉撼樹,根本無法產生絲毫作用。
最後還是剛剛和主人連上腦電波、立下大功的“小普”放開了正在注射液體的鳥喙,揮著機械翅膀飛了起來,“哢哢”啄了兩下參苓的手掌,又注入了一些讓肌肉暫時失力的藥物,這才把陶初然從禁錮中解救了出來。
因為這一番驚嚇,陶初然雙腿仍然發著顫,她扶著牆緩了一會兒,乾脆找了個離參苓最遠的角落,癱坐在了地上。
她想起來了。第一次見到參苓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