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液體順著血脈流淌過每一寸肌肉,帶走了身上的所有溫度。寒風過境,每一點火星都被皚皚白雪覆滅,徒留一片空無。
蒼冥感受到他的情感在逐漸被抽走。那些刻骨銘心的愛戀、不死不休的依賴、難以移開的注意力……所有的一切,都在離他遠去。
他什麼也沒有了。
如果說陶初然的身體離開懷抱時,是將他身上一塊肉割去的空蕩,那麼現在,他就像一縷幽魂輕飄飄浮在天空中,看著自己的□□。
這種第三人的視角讓他的思維變得無比清晰,也無比冷漠。
他的理智完全回來了。或者說他隻剩下了理智。
這就是“副作用”嗎?
無感情、無意義地作為一件物品存在。
雖然沒有了獸性,但也沒有了人性。那麼他究竟是什麼呢?
蒼冥不由得這樣想,可是他的臉上也沒有了表情。
“她……也會這樣嗎?”
在苦寒徹底填滿世界之前,蒼冥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大概吧。”
林鴟看著蒼冥。試劑發揮了作用,這才是正常該有的情況。
所以還是他自己出了問題。
他仍未明白,星星之火就算被大雪覆蓋,也終有重燃的一天。
而到那個時候,蟄伏已久的火焰席卷全境,恐怕更加勢不可擋,連天空也會被染成鮮紅色吧。
而陶初然在試劑的作用之下,原本不斷跳動的眼皮漸漸安靜了下來,身上也恢複了往日的溫度。她陷入了深眠,雙手覆蓋在腹部上,難得沒有蜷縮起來,而是舒展開了身體,恬淡的麵容讓她平平無奇的相貌也變得有幾分引人注目了。
小普還在任勞任怨地替她偽裝,在陶初然沒有指令的時候,它會一如既往地運轉下去,直到能量耗儘。
蒼冥看了看陶初然,覺得她短時間內可能醒不過來。沒有了牽絆,這時候他才想到了自己的職責。
“這裡就交給你了。”他對林鴟道。然後自己一個人離開了商事廳。
大雨中,又有一些蠢蠢欲動的植物想要吞噬掉眼前的龐然大物,蒼冥手起刀落,利落地斬殺掉敵人。他在雨中閒庭信步,路過議事廳的時候看到雪梟和沒有了理智的晗修,他們戰況膠著,很顯然是要打到早上了。
f173能讓晗修從完全狂化當中恢複嗎?
蒼冥覺得不太可能。
這一晚好像與三年中的每一晚都沒有什麼區彆。蒼冥忠實地履行著自己的職責,他指揮著殺戮,在殺戮中指導著新人,維護著垂露星上的秩序。
可是……太無聊了。
他喪失了屬於鷹的驕傲自由,也沒有了人該有的愛與欲望。他隻是一個精密的儀器,大腦好像光腦一樣,按照既定的程序自動自發地向下運行,沒有一絲一毫超出軌道的可能性。
在朝陽升起、花草深眠之前,淅淅瀝瀝的雨中,蒼冥接到了視頻會議的邀請。
一個又一個身著軍裝的男人依次出現在虛擬會議室裡。第一個畫麵中為首的純白色少年斜靠在尺玉樓總部屬於樓主的辦公桌上,琥珀色的瞳孔環視了一圈。
“不錯,剩下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多啊。”他舔了舔唇,清俊的臉上甚至露出些許遺憾的神色,“還以為能再多篩掉一些的。”
“尺玉樓護衛女王,可不像其他四門,一點打擊都經不住。”白玉漫不經心看著他們,“連這點小風波都處理不好的話是沒有資格效忠於王的。三軍、四軍的軍長真是太不負責任了……”
他抱怨了一番,儘管明裡暗裡把大家貶低得一文不值,但也沒有人打斷他。高戰力並非服眾的資本,尺玉樓之所以秩序井然,是因為白玉是女王親自任命的。
女王的意誌就是他們的方向。
蒼冥看向三軍、四軍的位置。尺玉樓平日裡處理各種爭鬥糾紛,傷亡情況時有發生,因此人員調動也很頻繁。此時三、四軍軍長的隕落也並未引起多大的波瀾,原來的副官直接頂上,自動升職為新的軍長。
如果他沒有從狂化中恢複的話,那麼現在在他這個位置上的應該是雪梟。
“好了,這次找你們來,應該也都知道為的是什麼了吧。”白玉很快拉回了話題,談到正事,少年嚴肅了起來,“女王尚未回歸,我得到確切消息,她受傷了。”
一語掀起千層浪。
“什麼?怎麼會這樣!”
“外麵那麼危險,得趕緊找到她啊!”
“她現在一定很害怕,王平時就很脆弱……”
一共六人的會議室裡瞬間亂成了一鍋粥。
“安靜!”白玉拍了拍桌子,“既然知道事情嚴重性就好,現在輝光五門都知道了這個消息,其他四門也在行動。”
琥珀色眼瞳中熠熠生輝,白玉臉上露出了勢在必得的神情:“我們必須要快,趕在所有人之前……真是,那幾個沒有一個靠譜的,女王在他們手裡我不放心。”
“三軍、四軍,你們按照以往劃分的區域地毯式搜索,特彆注意其他幾門的動向。五軍重點研究一下定位女王的位置,任何方式都可以,尺玉樓不再做限製。”
白玉簡單幾句分配完了任務,然後轉向蒼冥:“你今天有些反常啊,這幾天遇到什麼意外了嗎?”
貓瞳豎成了一條線,不信任的目光打量著他。蒼冥有種感覺,如果他的回答不能讓白玉滿意,那麼這位壞脾氣的樓主馬上就會劈開空間,衝過來把他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