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初然不言不語,藍幻隻得繼續降低自己的期待:“您放心,我不會阻礙您做任何事,也不會擅自插手您的社交,您隻當我是……”
他看了看小普,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女王身邊的AI:“當我是機器就好,如果有什麼需要,也能隨時吩咐我。”
小普還在和自己沒有病毒但卻啟動不了的程序作鬥爭。
陶初然心裡還是想拒絕,但藍幻的姿態放得很低,作為社恐來說,麵對這樣的好意是很難應對的。
“如果您不想看到我,我會一直以蝴蝶的形態跟著您。或者我隱形也可以。實在抱歉,因為我身體的緣故,必須要叨擾您了。”
他的聲音沒有一絲急迫,溫溫柔柔的,聽著就讓人如沐春風,心情不自覺地放鬆。但這並不能騙過陶初然,如果藍幻真的抱歉,就不會說這麼多話,隻為取得自己的許可了。
但陶初然又偏偏能接受這樣的小心思。就像藍幻說的一樣,他明明可以隱形,不經過她同意就跟著她,以小普的能力也很難發現。但他卻非要走最難的一條路,陶初然毫不懷疑,如果她真的拒絕,藍幻也不會怎麼樣,隻是會自己承受狂化帶來的痛苦,至死不會打擾她。
更何況藍幻的每句話幾乎都戳在了陶初然的心上,他做出的承諾全是陶初然最關心的,又避免了她多說話。這種雙向了解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很方便的,至少讓陶初然根本無法把拒絕說出口了。
為了這許多便利,陶初然決定包容藍幻今日的不請自來。因為被追上她確實心情不太好,但想想這也並不是藍幻的錯。畢竟比他更過分的人有的是,陶初然已經有些習慣了。
而且就像女王的臣民們認為社恐是一種病,陶初然看待狂化也如此。對病人自然要寬容一些,畢竟他們的行為並非出自本心,更多是受到生理因素的影響。
這麼在心裡勸服自己一番,陶初然終於做出了決定,她輕輕點了點頭。
她點頭的幅度也是很微小的,像是怕驚擾了誰一樣。但藍幻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他忐忑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感謝您的恩賜。”蝴蝶伸展了翅膀,鱗片在陽光下綻放出夢幻的光彩。深重的光彩慢慢變淺,就像一幅褪色的畫般,漸漸消失在空氣中。
人形、蝴蝶、隱形這三種形態,藍幻毫不意外陶初然會選擇最後一個。
“不要隱形。”但是有些出乎他意料的,陶初然阻止了他,“蝴蝶就好。”
如果看不到他,就總覺得有雙眼睛在觀察自己,就會想起無孔不入的攝像頭,想起那些找不到來源的指指點點的眼神。
“一個月。”藍幻的“一段時間”說得語焉不詳,陶初然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但她不可能放任,一個月時間足夠支撐超甲級情緒穩定並回去工作了,“一個月後就走。”
“好。”蝴蝶於是又慢慢顯出了身形。藍幻立刻理解了陶初然的意思,他沒有再討價還價,雖然他一想到一個月後的分離,就恨不得把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一個月後怎樣,誰會知道呢?
雖然打著這樣的算盤,但表麵上藍幻還是恭恭敬敬地答應著。他的毫無底線的退讓也終於換來了一點甜頭。
陶初然蹲了下來,似乎猶豫了一下,但還是伸出手,輕輕碰了碰蝴蝶幽藍的鱗片。
剛剛還忽閃忽閃的翅膀停住不動了。
半晌,藍幻有些嘶啞的聲音才響起:“王上?”
“很辛苦吧?對不起。”
他聽到女王這樣說。因為突然靠近,她認真的目光、有些緊繃的表情都一覽無餘。這樣的時刻太難得了,酥麻的暖流蔓延過全身,最後彙聚在她碰觸的地方。
這是第二次,他還以為她這樣的溫柔平生隻能見到一次呢。
藍幻有些恍惚,他甚至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身處在彆人的幻境,而他完全被蠱惑了,寧願死在這裡也不願出來。
這種觸感僅僅維持了兩秒。
雖然手下是昆蟲的觸感,看到的是動物的形態,但陶初然還記得眼前的蝴蝶是可以化成人形的,而且原形往往比人形更瘋狂。所以她總是把他們當作真正的人來對待,也因此她其實並不太喜歡和他們近距離接觸,除非是為了解決狂化。
陶初然在這些日子裡,其實經常會想到她的五個近侍。藍幻的情況她有所猜測,無論怎樣,出逃這件事一定會給他們帶來很大打擊,狂化也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這次突然見麵,她又完全沒有準備好。為了防止意外發生,陶初然用了在出逃路上越來越嫻熟的聲音技能,再輔助肢體接觸,無論對方狂化到了哪個地步,終究還是能救一下的。
而且,接下來也確實有用到藍幻的地方。
陶初然想著自己的實驗結果,想著接下來要進行嘗試的方向,這其中是一定要有超甲級參與的。本來還發愁怎麼再見到他們,現在看來,可以直接進行下一步了。
一人一蝶相對,都覺得心情明朗起來。陽光下的花田如同世外桃源,遠離了紛爭與瘋狂,完全看不出昨天晚上血腥的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