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皎繼續埋頭吃飯,吃到一半總感覺少些什麼,那慣會扭捏的沈茹月怎沒來,要知道柳漣漪每次吃飯,都能把她女兒捧上天。
這紅花總要有綠葉相稱,而沈皎便是那倒黴蛋綠葉。
她身體緩緩傾向,端坐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沈離月。
“沈茹月她怎麼沒來。”
沈離月側頭,“二妹妹病還未好,說是怕過給祖母。”
沈皎心中頓時清明,得,又有妖要作了。
沈離月停筷忽問:“三妹妹剛是去哪了,聽大叔母說三妹妹並未歸家,可明明三妹妹要比我先出發一個時辰。”
沈皎扒著飯的筷子一頓,長話短說,簡單為一句。
“我去給二殿下買糖了。”
沈離月歎氣,眼眸透露一股憐憫,她這三妹倒真是癡情之人。就算二殿下傻了,她也不離不棄。
烏雲間,月白時隱時現。
沈皎拜彆老太太和阿娘,從堂屋內走出透氣,實際上是她實在太困,兩條眼皮像打架。
突元嶙峋的假山與鬆枝在夜色中如伸著爪牙的怪物,她踩著石子漫成的甬路往自個屋子走。
大房二房院落,荷花池相隔,大房在東邊,二房在西邊。
等走到荷花池,一個小廝忽朝沈皎拱手行禮。
“三小姐,門外有一乞丐,說是您買的奴才。”
應是陸之慈,差點把這廝給忘了。
沈皎頷首,道:“嗯,是我買的,你把他帶過來吧。”
冬日荷花池荒蕪,連岸邊都寸草不生,夜晚寒風刺骨。
縱然沈皎又披上件狐狸絨披風,但汗毛依舊豎起,她裹緊披風,搓手瑟瑟發抖。
不一會,衣衫襤褸的少年帶至眼前,他睫毛低垂,拱手一拜。
“小姐安好。”
夜黑,沈皎看不清他眼底神色。
隻知,沈府高門大第,朱樓雕欄。他這一路走來,心中憤恨怕是更深。
他的仇人錦衣玉食,而他狼狽如狗,雲泥之彆,怎讓人不憤。
更憤,自己的無能為力。
沈皎張了張些許乾澀的唇,“你娘,安葬好了嗎。”
仇人府邸,提起心痛之人。
他緩緩掀起眼皮,抬頭與沈皎相視。
“回小姐,好了。”
僅是相視,便讓沈皎毛骨悚然,恍若回到午夜夢回間,那雙陰翳的狼眼。
她急急撂下一句,便趕忙抬腳往院內走去。
“你以後就在我院子裡掃地吧。”
寒風瑟瑟,她有些於心不忍,沈皎駐足,回過頭望著靜靜佇立在池邊的少年。
風狂呼他額前兩縷烏發,他如一片殘破的枯葉,偌大的沈府,華麗的外皮下,是洪水猛獸。
“小滿,讓人給他送幾件加絨的衣裳。”
陸阿悲靜望少女遠去的背影,她雙髻皆簪著蝴蝶,在夜色朦朧間撲騰,若隱若現,直至在黑暗中消失。
少年手漸漸鬆開,若打燈籠仔細看,能瞧見他手心的血月牙印子。
望天地悠悠,終回仇敵宅。
吃飽喝足,沈皎摸到床便迷迷糊糊睡過去,還是小滿給剝了衣裳,擦身洗漱。
與此同時,二房傳來消息,沈茹月帶病給二叔煮了碗燕窩,再加上柳漣漪那要落不落的眼淚,心疼得二叔把那店鋪的事給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