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二拱手一拜,“沈三小姐,二殿下找您。”
“我?”沈皎一愣,但急於逃離這裡,她莞爾一笑,兩眼彎彎。
“熠王殿下,既然我的心上人找我,那臣女便先告退了,殿下也不想落得個拆散鴛鴦的名聲吧。”
蕭容淵嘴角牽起,聲音卻低沉,“鴛鴦,本王想不到皇弟就算摔壞了腦袋,也這般念著沈三小姐,本王便在此祝沈三小姐得償所願。”
沈皎欠身行禮,“謝殿下吉言。”
隨後消失在夜色儘頭,隻留一瓣梅花,從肩上跌落,又跌入熠王掌心。
沈皎跟著盧二走入鶴雲殿,那是二殿下蕭容景的住所,沈皎問:“二殿下找我何事,他腦袋好了?”
盧二落寞搖頭,“沒有,容妃娘娘請了無數名醫都治不好殿下的腦袋,自那次殿下吃了沈小姐的糖後,便吵著要姐姐帶他去買糖,容妃娘娘差點以為是什麼狐媚子勾了殿下的魂,還叫大師做法,鶴雲殿裡裡外外貼滿了符咒。”
沈皎望著偌大門匾上貼滿符咒,歎了口氣,蕭容景一直這麼傻著也不是個辦法。
敬王殿下蕭容景將自己的野心埋於淡泊名利,鶴雲殿如其名,布置高雅,殿前有一方園子,假山環小池,旁還栽滿文人雅客皆愛的蘭花。
蕭容景便坐其中,糟蹋那蘭花,一根一根拔起,扔向空中。
“欸喲喲,殿下清醒過來得罵死我。”盧二欲哭無淚道。
蕭容景聞聲轉頭,見到夜色中那張熟悉的笑臉時,他咧嘴露出白瓷牙,活像個傻子,他樂嗬嗬跑過來,半路又摔了一跤,再哭著爬起,一把鼻涕一把淚。
“嗚嗚嗚,姐姐,你終於來看阿景了。”
沈皎嘴角抽搐,她目光呆滯,就這眼前,這智障,是朗豔獨絕,世無其二的公子景?
是運籌帷幄,千古一帝的老狐狸?是這話本子最大贏家,男主?
毫無關聯,就連那張俊臉都已被傻氣皺成一團,沈皎扶額,沈離月要不還是另尋他人吧。
盧二哄孩子般上前拍著蕭容景的背,從前他是奴仆,是侍衛,職責是保護殿下。
如今他是奶媽,這雙握刀的手,每天變著花樣給殿下做手影,一會鳥,一會狗,這會又變了隻馬。
“我不要馬,阿景要姐姐買糖人。”
蕭容景一把推開盧二,爬過來抱住沈皎的雙腿,臉貼在裙子上嗚咽著哭,撇著嘴喃喃。
沈皎整個人僵住,盧二跪在地上伸手試圖去拉開蕭容景,盧二心想好在四處無人,不然他威風凜凜的二殿下抱著沈家蠻女的消息傳開,這成何體統。
“殿下,這大半夜的上哪弄糖人。”
蕭容景一把拍開盧二的手,反而抱得更緊,他搖頭道:“不管不管,我就要姐姐給我買糖人。”
沈皎揉著太陽穴,疲憊道:“盧二,去弄些糖漿過來,本小姐自己做。”
盧二遲疑了一下,這沈三小姐還會做糖人?但望眼前這場景,算了算了,還是死馬當活馬醫吧。
待盧二走後,沈皎俯身笑了笑,“我一會給你做糖人,殿下可以放手嗎。”
“不好。”蕭容景搖了搖頭。
沈皎無奈,她指了指遠處的池塘,“殿下你看,池塘騰出一條紅鯉魚。”
蕭容景還算乖巧轉頭,可是池塘空空,他嘟囔道:“沒有呀。”
沈皎繼續哄騙:“殿下近些便看到了。”
於是他總算鬆手,朝池塘爬去。沈皎唏噓,昔日高高在上的二殿下變成如今模樣,隻因為撞壞了腦子。
等等,撞壞了腦子!沈皎腦中靈光展現,或許場景再現,或許腦子再撞一下,說不定便好了。
待蕭容景蹲在池邊,目不轉睛盯著遲遲不現的紅鯉魚時,沈皎撿起一塊石頭,悄悄走近,朝他腦袋砸去。
蕭容景兩眼一黑,便栽進池中。鶴雲殿寂靜,夜朦朧,池湯冒起幾個泡泡,便不見蕭容景蹤影。
沈皎見人已沉了底,便慌忙跳下,氣泡滾動如珠,她撈起蕭容景,大口呼吸新鮮空氣。少女癱在地上,發髻儘亂,她拍了拍蕭容景的臉,“喂,殿下,醒醒。”
男人緊閉著雙眼,愣是怎麼拍都不醒,沈皎心驚膽戰,不會是砸死或淹死了吧。
完了完了完了,殘害皇室,不得誅個九族。她本就隻剩三年壽命,眼下真是活到頭了。
沈皎想起小時候在軍營裡學的救人方法,有規律地按壓蕭容景的胸脯,不管三七二十一剛要下嘴時,昏暗的琉璃燈下,一雙寒冽的雙眸陡然睜開,嚇得沈皎腿軟,一屁股坐在草地。
那眼神,恍惚中回到夢裡,他棄她如履時,雙眼睥睨,一字一句刻下她的不堪。
這……這是清醒了?
沈皎掐著嗓子,弱弱地喊了聲,“景哥哥?”
隻見眼前的人慢慢直起身子,轉頭咧嘴呲牙,方才的肅殺之氣蕩然無存,“姐姐,沒有鯉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