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景謝過姐姐。”
馬車三三兩兩駛到黃昏,行至曾州地帶,謝蘭意下令先行休息,夜裡不好趕路,眼下便先在這安置。
沈皎從馬車內走下,她早已睡吐,此刻腰酸背痛,上了山後路變得崎嶇,顛簸不停。
山澗空氣清新,沈皎伸了個懶腰抬頭望去,遠遠能看見日落西山,渲紅一片。
此處乃曾州華陽穀,當年隴西侯叛亂,先帝下旨兩千大軍平定叛亂,沈家軍隊亦在其中。
謝蘭意曾在附近安營紮寨,後撤軍草草離開。故地重遊,她安排幾個侍衛留在原地保護一行人,自己帶著秋分上山尋曾經留下的兵書。
沈皎望著阿娘遠去的背影,夕陽西下,侍衛忙碌在周圍,沈皎掐算著手指頭,歎了口氣。
林中遇匪,侍衛全亡,話本子裡是這麼寫的。
沈皎特地讓馬車又翻了個山頭,這才臨近日落找著落腳地,試圖與命運抗爭。
盧二和小滿去打水,沈離月坐在鋪好的席子上刺繡,她繡了一天,絲毫未感到累。
沈皎轉身望向坐在樹下的蕭容景,從荷包裡拿出一顆糖,乘著盧二不在,膽子頗大向他勾了勾手指。
蕭容景心中嗤笑,當真是把他當一條狗了。
他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塵,無可奈何上前,暗想待時機成熟,卸下這傻子麵具時,他定要好好教導,折磨小姑娘一番。
“姐姐找阿景何事。”
沈皎撕下糖紙,遞到蕭容景唇邊。
“沒什麼事,我阿姐,噥,就那個漂亮姐姐,她繡了一天了,你去陪她說說話。”
蕭容景心中一梗,平日裡這小姑娘纏在他身側。
身邊但凡有個女子靠近,她都要瞪幾眼,揮著拳頭警告,如今竟把他往彆人那推。
他曾以為沈皎不過是個無心機,性子頑劣的蠢人。
他拿她當棋子,掌控她,縱容她,利用她。
可如今,他竟猜不透她,他發覺,他的棋子好像並沒有那麼簡單。
蕭容景望著少女笑顏,低頭咬住糖果,唇瓣不小心碰到她白嫩的指尖。
“好,阿景答應姐姐。”
沈皎點頭,心滿意足。可事與願違,蕭容景坐到沈離月旁邊,沈離月根本就不搭理他,兩人便那麼僵坐著,還是容知府大人過來詢問有沒有餓,才緩解氣氛。
沈皎雙臂環在胸前,她不信邪地問身邊的陸之慈。
“阿慈,你覺得殿下和阿姐般配麼,是不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她盼望著陸之慈回她是的,以此來得到慰藉。
陸之慈沉默許久,眼底黯然,京城的人皆說沈三小姐癡心敬王殿下,或許是眼前畫麵刺痛了她,她在悲傷。
於是,他緩緩開口道:“沒有。”
沈皎一愣,轉而她笑了笑。
也是,她差點忘了,陸之慈也愛慕阿姐,此刻正是情愫濃時,她這一問,不是刺激人家麼。
沈皎拍了拍他的肩,象征性安慰道:“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少年眉心微動,竹林間窸窸窣窣,刀光劍影,幾個匪賊持刀襲來,沈皎歎氣,終究還是來了,命裡有時終究還是躲不過。
她一手撈過陸之慈的脖子趴下,在地上滾了幾圈,躲過致命一刀。
侍衛提劍與匪賊打鬥,沈皎被陸之慈攙扶起來,手上些許擦傷,但不礙事。
按照話本子裡的劇情發展,女主沈離月為取得男主蕭容景的信任,以命相護,替蕭容景擋了一劍。
沈皎望向兩人,蕭容景正站在刀劍之中,麵不改色,不愧是個傻子,都不知道死到臨頭了。
而她的阿姐沈離月,嗯?她阿姐沈離月呢?
沈皎偏移目光,她阿姐沈離月正舉著野炊用的鐵鍋,蓋在頭上瑟瑟發抖。
眼見著那劍就要向蕭容景刺來時,沈皎磨拳搓掌跑過去,既然沒有機會,那就創造機會。
於是她打算把沈離月給撞過去擋劍,鐵鍋護身傷不著沈離月,沈離月沒事照樣能取得蕭容景信任。
按係統的話來說,沈皎可真是個給CP創造機遇的好工具人。
沈皎勾唇一笑,謝老板誇獎。
可她笑著笑著便哭了,隻見一個匪賊試圖襲擊沈離月。
沈離月緊閉著雙眼,發了狂似的,邊喊邊舉著鐵鍋朝匪賊砸去,匪賊倒是被砸得招架不住,而沈離月完美偏離路線。
恰逢此時,山中土地泥濘,天殺得還死活刹不住腳。
沈皎便這麼完美得挨上那一劍,天時地利人不和。痛,太痛了!
少女盈盈笑意中帶著若有似無的苦楚,像是不舍,橫跨生死,與愛人做出告彆。
蕭容景目光震驚,心猛然一顫,劇烈似鐵鍬狠捶,一下下敲碎結在心上的頑固的冰。
他收去藏在背後的飛鏢,接住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