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紓側坐在榻上,剛剛才處理完傷口,也許是長時間的疼痛加隱忍,此時他臉上有些憔悴。
陸雋過來扶著他想讓他躺下休息,林紓不願,他腿上一直是火辣辣地傳來痛意,刺激得他睡不著。
陸雋也不強求,就把多餘的枕頭放在他身子後麵,讓他倚著舒服些。
再把裡麵的被子抽出來蓋到林紓身上,還是小心避開了傷口,做完這些,他才在床邊上坐下,看見林紓蒼白的臉色。
他輕輕問道:“好些了嗎,是不是還是很疼?”
林紓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才緩緩搖了搖頭。
從出事到現在,他的意識一直是清醒的,起初腿上傳來的痛感確實讓他無法顧及到其他,隻是後來,當陸雋親手用水為他緩解痛苦的時候,他的注意力就漸漸被他吸引去了。
陸雋溫柔起來的時候真的讓人受不了。他想。
他乖巧地笑了笑,露出了一個寬慰的笑容:“包紮完就已經不疼了的,謝謝阿雋。”
陸雋有些無奈,林紓總是懂事地招人疼,遭受了這麼大的事都能強忍著不說,還能反過來寬慰起彆人來。
他摸了摸林紓的頭:“疼也彆忍著,說出來也沒事。”
林紓還是搖頭,確實好很多了,他不是在強撐,興許是藥效到了,此刻腿上的傷口處冰冰涼涼的,衝去了那股難捱的灼痛,隻覺整個身體都輕緩了許多。
他往腿上看過去,老大夫的藥竟是這麼好用。
小腿上包了一圈白色紗布,中間隱約透出來綠色的藥膏貼,褲腳被挽到膝蓋處,露出了一截細瘦腿腕和白皙小腳。
陸雋尋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也注意到了那截小腳腕子,白得亮眼又招人,隻是上麵一圈一圈的紗布生生破壞了這份美感。
剛才隻顧著處理他的傷,又是看腳又是握手的,自然就沒有注意到哥兒大防的問題,此刻林紓從未見過人的細白小腿就這樣明晃晃地暴露在他眼前,陸雋突然就輕咳了一聲。
“咳......藥應該快煎好了,我去看看。”他起身想往外走。
林紓似乎也是才想起這些,他看著自己暴露在空氣中的一大截小腿,臉上慢慢染上了一層緋色。
他不知所措地蜷了蜷腳趾頭,想拿過被子蓋住自己,想到傷口又忍著沒動。
陸雋才剛準備走,雲庚就端著一碗藥進來了,他想喂林紓喝藥,被陸雋拒絕了。
“我來吧。”
揮退了雲庚,陸雋接過碗,複又坐下,用勺子盛了一口,輕輕吹了吹,往林紓嘴邊一遞。
林紓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乖乖喝了。
他喝藥也是很乖,藥很苦,也沒有說什麼,就著陸雋的手,一口一口地將藥全部喝完了。
陸雋心軟成一片,嘴角邊的笑意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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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林紓受了傷,陸雋也沒有在酒莊多停留,況且林紓需要靜養,酒莊這種嘈雜的環境不適合養傷。
待處理了一些瑣碎事情後,就打算帶林紓回府了。
回府之前,莫忠言過來找他,交給他一張紙條,上麵是一個地址。
陸雋看了一眼,是那個田莊的地址。
李吉當時是準備為陸雋領路過去找那個佃戶的,隻是後來出了事陸雋直接走開了,他就沒有機會提這些事,剛好自己也得走了,領完這次的貨銀之後,他突發一想,就讓莫忠言留步,他口述了這個地址讓對方寫下來,交給陸雋。
留下這個線索之後,他就走了。
陸雋看到上麵的地址,點了點頭,沒說什麼,收下了。
馬車停在酒莊門口,陸雋抱著林紓上車。
林紓喝了藥好了很多,後麵也休息了一會兒,這時的精神終於不是那麼懨懨。
從房間到車上,陸雋一路抱著他,途中不知經曆了多少人的目光洗禮,林紓的臉色一直是紅的。
馬車在府門口停下,陸雋依然是抱著林紓下車,雲庚穀風伺候在後,幾人浩浩蕩蕩往裡麵走。
程秋苑見著這情景嚇了一跳,她明顯被驚到了:“這麼了這是,出什麼事情了?”
好端端的怎麼抱起人來了,看著也不像兩口子的情趣啊?
她跟隨在後麵,聽陸雋解釋了一通,才明白發生了何事。
聽說林紓受了傷,她真是心疼得緊,便一路跟著陸雋回去芷霜院,路上不停地關心著林紓的傷嚴不嚴重,苦口婆心的樣子讓林紓這個傷患都無奈了。
他本來就因為陸雋毫不避諱的行為弄得頗為不好意思,現在又是被婆婆撞著了這副樣子,心裡更加難為情了,不過,總歸還是感動更多一些的,便跟程秋苑說著自己沒事。
程秋苑哪裡肯放心,一直到陸雋將林紓抱回房間,放到床上,一切安置好之後,她還是非常擔憂。
林紓感念於程秋苑對自己是真切的關心,他不欲讓對方太過憂慮,就努力把臉上表情做到輕鬆淺笑的樣子,告訴對方自己是真的已經沒事了。
陸雋是知道自己母親對林紓的關愛程度的,但見她還是如此不放心的樣子,便也跟著寬慰道:“娘,林紓的傷已經處理好了,現在就是需要靜養,您彆著急。”
見程秋苑不讚同看過來的眼神,陸雋頓了頓,轉了話術:“您這樣急慌慌地吵著,林紓也靜養不了不是。”
程秋苑這才驚醒,拍了一下自己的頭,真是關心則亂。
她終於鎮定下來,恢複了一府主母該有的從容氣度,輕輕勸慰林紓好好休息,就走了出去不再打擾。
但是此後幾天,在林紓養傷期間,她總是時不時地就過來看望,除了帶來精細的好湯好藥,還搜羅了眾多祛疤的藥膏,通通往林紓院子裡供,勢必要把他全須全尾地養好了。
陸雋隨她折騰,反正程秋苑很愛護林紓,她的做法正合他意,所以陸雋就沒有過多乾預。
於是,林紓開始了一段安逸的養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