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高懸,如濃墨般流動的夜色中一抹白影滑過高空,靜謐伴隨著聲聲蟬鳴。
一聲清冽的劍鳴,豔麗如紅珊瑚的劍破風而來直入地裡,潔白無瑕的衣擺拂過劍柄,纖瘦的身影停在了劍上舉目遠眺。
又迷路了,已算不清是第幾次了。
從青城山到雪月城,兜兜轉轉她花費了三個月沒到,期間還意外繞去了青州雲間城,見了幾位哥哥一麵。
相對於三哥的維護和寵溺,大哥從未對她有過好臉色,甚至好美色的他在見到她後眼神黏膩,令人十分不喜,所以她沒有久留次日就離開了沐家。
十五歲前她疑惑、不解過,十五歲後她恍然大悟。
原來她是母親撿回去的孩子,表麵上是沐家嫡女,其實未上族譜。生來父母不詳,唯一的信物是她手中的胭雨。
一把如血如墨的傘中劍。
沐羲之抬頭看著瑩瑩如玉盤的皎月,壓了壓傘麵,擋去一瀉而下的清霜,正準備繼續趕路,忽聞遠處傳來馬蹄和車輪急馳的聲音。
馬車未到跟前,遠遠便見車頂上纏鬥的幾人,顯眼的白發令沐羲之一愣,眉心驟然緊蹙。
這世上白發玉劍者隻一人——天外天,白發仙。
那幾人明顯不是他的對手,現在還能有來有回不過是他有意放水,無意動殺心。
可這架勢一看就不像長輩試探晚輩那般簡單。
“胭雨,去。”
紅影浮動,白衣蹁躚,人未到,劍先至。
朱墨滴染的劍快如疾風,直刺白發仙手腕,無聲無息,直到近前才被發現。
“叮!”
清脆的敲擊聲響起,白發仙不禁挑眉,匆匆抽身後退躲開對方裹挾著氣勁的傘麵。
一隻柔若無骨的玉手握住了赤劍,紅傘傾斜擋住來人麵容,輕叩劍身。
被迫停手的眾人心中一凜,目光一致看向來人。妖豔美人和黑衣青年繃緊後背,和尚垂目蓄力待發,明媚少女持木倉而立,氣氛一時凝固。
“嘿!我來……”
好不容易爬上車頂的紅衣少年聲音戛然而止。
停止的畫麵被打破,持傘者先發製人,紅傘旋轉如墨蕩漾開來,傘邊閃過凜凜寒光。
鮮豔欲滴的赤劍不帶多餘的花樣再次出手,直指白發仙喉嚨,速度之快,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白發仙眸光微閃,一紅一白的玉劍再次相撞,不等他下一步動作,紅影掠過,刺目寒氣逼得他險險擦過。
若非撤的快,必將雙目血濺當場。
狠厲決絕的攻擊令白發仙驚詫,隨之散去了散漫的心態。
玉劍回撤,赤劍步步緊逼,回旋間傘下容顏半露驚鴻一瞥。
雷無桀一驚,莫名的熟悉感漫上心頭。
不等他細看,白發仙冷哼一聲,反守為攻,手中劍凜然殺氣掃來,一劍逼得重新圍上來的幾人四散開來,又是一劍劈開車廂。
沐羲之借風力躲開,還站著的除了她隻有那對疑似情侶相互扶持的黑衣青年和紅衣美人。
目光隨之移動,落在了兩人身後。
白發仙是為了他們身後躺著的那個和尚而來。
沐羲之若有所思地掃了一眼和尚身下完好無損的床榻,她好像發現了什麼。
這種情況一看就不簡單,既然想不通,就靜觀其變。
果如她所料,那和尚有問題。
黑衣青年突然發難,耍的一手好暗器,粲然如繁樹開萬花,驚豔了在場所有人,連白發仙都讚歎不已。
可惜繁花雖好,但,還是敗了。
正是這時,昏迷的白衣和尚突然醒來,隻一眼就將白發仙暫時困住,提著衝上去的紅衣少年和看戲的狐裘公子跑了。
動作乾淨利落,沒有回頭看一眼。
在紅衣少年被和尚抓走之際,沐羲之下意識看去,無意中兩人目光相撞,一股奇怪的感覺牽動她心弦,腦子還沒回過神,身體已經跟了上去。
一定是她出門沒帶腦子看日曆。
運功跑和禦劍飛行相比,當然是禦劍飛行快,沐羲之不費吹灰之力就追上了三人。
“叮”的一聲,劍斜插在石頭上,攔了三人去路。
白衣少女踏月而來,輕飄飄落於劍上,紅傘掩麵而立。
“阿彌陀佛。”
白衣和尚雙手合十看向她,那張過分妖孽的臉惹人注目,聲音緩緩如流水,說出來的話也不正經。
“不知施主有何賜教?莫不是小僧帶走的人中有誰被施主看上了?”
初次被和尚調戲,沐羲之沒有憤怒,驚奇的反問道:“大師,你怎麼覺得我看上的是他們中一個?而不是你呢?”
“三人中,你可是最吸引目光的一個。”
白衣和尚一愣,繼而露出幾分真實的笑容,語調輕快了些許:“小僧是出家人,哪怕姑娘看上了小僧,小僧也不會還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