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末，元旦即將來臨，時間已經一腳邁進了2018，巴爾的摩街道上開始流露出一種迎接新年的味道，暗灰色的天空中還是不時飄下雪花，冬天還有很久。
程儼到底是沒走掉，於是兩人的相處一如既往，他甚至答應了陳承讓的聚會邀請， 陳承讓的朋友查爾斯幾個人，他們知道陳承讓即將回國，剩下的留學時間並不多，幾個人就讓陳承讓組織聚會，其實是饞他做的中國菜，陳承讓格外熱情地邀請程儼，笑眯眯的，大有他不答應就不罷休的氣勢，程儼隻得點頭。
但離元旦還有幾天，兩個人大部分時間都窩在家裡，程儼吃完飯就回自己房間，這天也是一樣，程儼收拾好餐具，倒了杯水就回了房間。
他關了房門，繼續看文獻，然後電腦叮咚一聲，接著是數不清的叮咚聲，程儼不用點都知道，肯定是恒利的財務資料。
他連看都不看，繼續乾自己的事。
四個小時過去，程儼終於從電腦中回神，剛想起身去個衛生間，手機響了，他拿起一看，果然是吳秘書。
他隨手一放，不予理會。
手機絲毫沒有停下的趨勢，響個不停。
程儼歎氣，後背後仰靠到椅背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窗外已是傍晚，青灰色的暮色遠遠的鋪在天空，乾枯的灰樹枝上還有未化完的冰雪，和天空相得益彰，顯出一片枯敗淒冷之色。
發呆的人終於妥協，，接了電話。
“喂。”
那邊還是公事公辦的口氣：“小程總，郵件收到了吧，看完了嗎？沒問題我就給財務部答複了。”
程儼：“……”
“什麼？不好意思，吳姨，我剛睡了一覺，剛醒。”
那邊戰術性沉默。
程儼：“我找時間就看，時間不早了，您早點休息，先掛了。”
此時國內早上不到七點。
吳語：“……”
她閉了一下眼，再次開口：“小程總…”
剛說一句，大洋彼岸那邊似乎有人敲門，小程總聲音小了許多，然後就又聽到他的聲音：“吳姨，我的美國室友邀請我出去吃飯，盛情難卻，先掛了，嘟——“
吳語望天，什麼娘倆，一個狗樣子。
程儼掛了電話，把吳秘書的電話拉進小黑屋，套上外套和陳承讓出了門。
他沒有說謊，陳承讓問他想不想再去吃酸菜麵，在三明治和酸菜麵之間，選後者是毋庸置疑的。
時間差不多六點，坐車四十多分鐘，終於到了麵館。
他前天已經拆了傷口上的線，傷口恢複的可以，於是這次沒有忌口，兩人一人點了一碗酸菜麵。
店裡人很多，接近傍晚，天色已經暗了下去，附近有很多人都來吃晚餐。
程儼一邊等著麵，一邊看著窗戶上的剪紙。
“冷不冷？”陳承讓問。
程儼回頭，搖頭：“不冷。”
陳承讓點頭。
麵很快好了。
兩人一陣無話，各自埋頭苦吃。
過了一會兒，爾雅走了過來，兩個人抬頭打招呼。
爾雅道：“嘿，寶貝，今天還要煎蛋嗎？元旦特惠。”
“給他一個。”
“給他一個。”
兩人同時開口，指著對方，話音未落，爾雅先笑了起來。
“買一送一，快說謝謝爾姐。”
“謝謝爾姐。”
“謝謝爾姐。”
兩人再次異口同聲。
爾雅：“很好，送四個。”
“謝謝…”陳承讓頓了一下，“不用了爾姐，我們吃不完。”
爾雅柳腰一扭，哼的一聲走了，程儼目光追隨著她，見她走到後廚門口，一個強壯的男人握著勺子過來，摘下口罩吻了吻女人，男人容貌深邃，親吻的動作卻十分輕柔，女人笑起來，指了指他們這桌，男人抬眼看過來，點了點頭。
“程儼，怎麼了？”
陳承讓喊他。
程儼收回目光，罕見地笑了，說：“你完了陳承讓，爾姐吹枕邊風了。”
陳承讓後知後覺，有些反應不過來。
“sir,這是我的妻子送你們的，用餐愉快。”爾姐的丈夫，鳴哥，嗓音很是低沉，他看了兩人一眼，放下餐盤走了，不容兩人拒絕。
餐盤上四個煎蛋，整整齊齊。
陳承讓：“……”
程儼笑笑，夾過一個吃了起來。
陳承讓猶豫了一會兒，抬眼看程儼。
對麵的人已經吃完，正放下筷子拿紙擦嘴：“我吃飽了。”
陳承讓：“不吃了？我吃不完的。”
“可以的。”
“不行的。”
“行。”
陳承讓盯了一會兒，覺得這種場景，前方似乎有什麼需要自己去觸發，於是他揚起嘴角，往前探了探身子，語氣悠閒：“求你了，程儼~”。
餐桌對麵的人果然慢悠悠拿起了筷子，夾起一個煎蛋送進嘴裡，細嚼慢咽。
陳承讓眉尖輕挑。
——
用完晚餐回到家，時間還早，陳承讓叫住了他。
程儼轉身，問：“怎麼了？”
陳承讓從房間裡拿出電腦，一手托著一手劃拉，雙擊，找出頁麵，然後把電腦轉向程儼：“這是我之前的一個房東山姆，他的房子離學校有些遠，但是隱秘性很好，我隻住了兩個月，價格比這邊低一點，還有一個是查爾斯推薦的，房租貴一點，相對應的環境也更好。”
程儼怔住，借著陳承讓的手看到電腦上各式各樣的住房信息，喉結滾了一下，接過電腦，低頭查看。
陳承讓側身坐到沙發扶手上，看著他，指標停在哪兒，他就開始補充那個地方的租房信息。
程儼劃著，心裡湧上一陣乾澀，不該對陳承讓說謊的。
陳承讓不知道花了多少時間來收集這些信息，程儼卻根本用不上，他其實是打算休學的，離開巴爾的摩。
陳承讓見他沒動，湊過去看：“喜歡這個？嗯…正好在我們現在房子的反方向，而且沒有室友，會不會害怕？”
程儼搖頭，額前的頭發垂下來，遮住了眉眼，他含混道：“還行，有機會再說，不著急。”
“也好。”陳承讓起身，伸了個懶腰，吊燈照的他整個人都在發光，他在家裡穿的很是休閒，上身是白色衛衣，下麵是深色運動褲，頭發蓬蓬軟軟的，喜眉笑眼，骨相精致，看著格外動人，衣擺隨著他的動作往上跑了一截，勁瘦的腰腹露了出來。
程儼目光被燙了一下，瞬間想起了那段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