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承讓抽出鑰匙塞進口袋,笑著搭上程儼的肩膀,攬著他往外走:“不用了,我媽給我買了一打這樣的白T恤,周一請我喝水。走,我先來給你透個底,我二姐陳承良學法律的,她今年大二,在…”
程儼被他轉移了注意力,沒再惦記這事。
陳家老遠離陳承讓家較遠,在一片安靜的郊區,幾個人到老院的時候,裡麵已經有不少人了。
一進去,客廳的人目光都落到了程儼身上,東側沙發上一個啃蘋果的女孩打量了一下勾肩搭背的兩個人,行為舉止很是慵懶:“我們家突然多了個小六嗎?”
她話一落,客廳的人都笑了起來,陳母笑道:“可不是我生的。”
說笑間,陳奶奶起身把兩個少年拉到身邊坐下,拉著程儼的手,問陳承讓:“是你朋友嗎?承讓。”
“是,程儼。”
“承儼?”陳承良聽了一耳朵,篤定道,“果然是我們家小六,身形這麼像,衣服也一樣——小嬸嬸,真不是你生的?”
陳母笑著搖頭。
程儼有些局促,起身跟一眾人打招呼,主位上花白頭發的是陳家老爺子,旁邊是陳承良的父親,陳承讓的大伯陳啟,陳啟右手邊是陳承讓的大伯母,於翡,然後是一臉溫和,從頭到尾沒說話的陳承溫,陳承良的親哥,陳承讓的大堂哥。
右手邊是一臉慈祥的陳家奶奶。
其實今天人來的並不多,陳承讓的二伯一家都沒時間來,陳父也去出差了。
幾個大人的談話不離工作,陳奶奶拉著他們幾個小孩嘮的開心,說到學習,突然想起什麼,回了房間一趟,然後笑眯眯地回來,手裡拿著什麼。
陳承良率先發現是什麼,憋笑:“奶奶,承讓才高二呢。”
陳奶奶倒是高興的很,把手裡的東西分彆遞給陳承讓和程儼。
陳母放下茶杯,說:“你奶奶早年跟一位大師求過幾個開過光的護身符福袋,說是成年之後一直帶在身上,能保一生平安。”
陳爺爺這時候插嘴:“迷信。”
惹得陳奶奶瞪了他一眼,然後扭頭,慈愛地看著陳承讓和程儼:“正好還剩兩個,你們一人一個。”
程儼翻來覆去地看了看手裡東西,暗紅色的福袋繡著金色的“福”字,裡麵不知道是什麼,透著一股淡淡的草藥香氣,他摩挲一番,對陳奶奶道謝。
陳奶奶得了肯定,笑得皺紋都多了幾絲。
六點半,準時開飯,壽星吹了蠟燭吃了蛋糕,其樂融融。
程儼一時恍惚,有些分不清這些歡聲笑語是現實還是夢境,陳承溫坐在斜對麵,見他眼神看過來,友好地半舉起手裡的酒杯,點頭示意。
程儼回神,舉起杯子回敬,剛一收手,旁邊的陳承讓也端起杯子。
“叮——”兩個杯簷相撞。
玻璃杯相撞的聲音直接震進了程儼大腦,陳承讓眼底一片清澈:“我們也碰一個。”
程儼愣過神,眼神藏著淡淡的愉悅,又把杯子湊過去碰了一下。
陳承讓見狀,也碰過去,一時間,兩個人你來我往,玩的不亦樂乎。
陳承良托著腮看他幼們倆稚的舉動,嘖嘖兩聲表示無法理解:“…喝果汁的小屁孩兒。”
飯後聊天,陳承溫不知和程儼對上了話,兩人聊的極為合拍,陳承溫瘋狂對程儼展示自己拍的天文照片。
一直到晚上九點,陳承讓把程儼從老院拽出來送回家的時候,都沒想通為什麼他哥隨身攜帶那些。
程儼輕笑不語。
人在切實地感受到某一時刻的幸福時,潛意識裡就已經知道這一刻在往後回憶裡有多珍貴,會拚命讓自己記住,讓自己感受,汲取每一刻值得保存的氣息,然後,在時間的不可逆轉中,眼睜睜的、永遠離開這一刻。
那是極其久遠又極其尋常的一個下午。
從陳承讓家回來之後,程儼難得做了個極好的夢,夢見他也有了父親,也有爺爺奶奶,媽媽也沒有在工作,家裡也不是永遠隻有自己房間的燈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