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這造物的眉眼,是如此傲慢。恰如同於那至高的天上俯視眾生,甚至大言不慚的對主做出評判。
“那你可得將我侍奉舒服了。要不然,我可不會滿意。”
“如你所願,路西法陛下。”
主俯下了身,以唇湊近這造物的耳側,發出言語,給出答案。看似是溫和的、似乎是什麼都不在意的語氣間,路西法的思維仿佛是同樣因此而混亂,唯有神明璀璨的金眸於眼中放大。
身軀好似是浸泡在溫水裡,久未曾體驗過的感受,一點點將這造物席卷。路西法本不當、亦不願意在這樣的感覺裡沉迷。隻是,隻是什麼呢?
鳥飛出了籠子,然而這造物發現,天地似乎是一隻更大的籠子,是至高的神明將一切操縱、豢養,隨意收割的牧場。而造物又何以能夠反抗神明?並不僅僅是那欺瞞與傷害,怨念以及恨意。還有來自於神明的光輝,榮耀,以及快慰。
恰如同粘板上的、失了水的魚,屬於這造物的眸光在一點點渙散。
有什麼在耳邊低語。
“放下吧,放下那所謂的驕傲與傲慢。對著主哭泣,求饒,乞憐。隻要一點小小的低頭,你便可以獲得一切,便能夠得到完全。”
“得到滿足和快慰,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於是自覺或不自覺地,路西法忽然想到了那九個晨昏的墜落,想到了自己從那至高的天上而落下之時,神明望過來的眼。
無喜無悲,沒有任何情緒。
事實上誰也不清楚,是否有那麼一瞬間,這造物想到過放棄想到過對著主懺悔認錯和臣服。隻是路西菲爾也好路西法也罷,這造物無疑又是極驕傲且極傲慢的。那經由神明一手捧起和塑造的性格,似乎從某一刻開始便成為這造物與造主之間最深沉的羈絆和阻礙。
於是神明平靜的、卻又似乎有暗潮在湧動的目光之下,這造物卻又分明是保持有一份清醒與清明的。並未曾在那欲念中沉淪,更未曾因那不被滿足,而向著主低頭和求饒。
將一切打破的是這造物的神智被喚醒,而後生出劇烈的掙紮。原本穠麗的麵孔上,生出某種可以被稱之為荒謬與懼怕的情緒。
“住手,耶和華!你可知你在乾什麼?你是神!”
神明自然是清醒且理智的,再是清楚不過自己在乾什麼。更清楚自身之所處的身份和地位。又或者說恰恰是因為是神明,所以這造物主方才隨心所欲,僅僅是按照自己的心念而行,沒有任何顧忌。
更不會因此而停止。
有禁忌的符咒與圖案在這造物腰側的皮肉間成型,恰如同從血肉靈魂裡生出,無法有任何的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