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食?什麼零食。”
“是巧克力,我拒絕了,因為我不愛吃甜食,但他還是塞給我了。”
“還有嗎?”
季栩低著頭,“還有……他問我可不可以加我微信,我也拒絕了。”
警察謹慎地追問:“為什麼拒絕,同學間加個微信一般人不是應該會答應嗎?”
“他是明星,我怕惹麻煩,過去我們不熟悉,我也不是很想和他有交集,我對他不感興趣,網絡上關於他的爭議很多,我不太能信任自己不了解的人……”季栩掌心滲出一點汗,臉色很蒼白。
警察又問:“那林識跳下去之後,你報警打救護車了嗎?”
“沒有……我……”
“為什麼?”
季栩突然俯下身捂住胸口,大口呼吸著,可還是一股窒息感湧上來。
成宵耐不住了,“警察,先停一停,這個我說啊,他有點神經病,挺嚴重的那種,受不了驚嚇,當時一看見就暈過去了,還是我跟服務員上去的時候才看見的,反正他現在狀態還不是很好,就先讓他緩緩吧。”
警察語氣緩了緩,“你也不用太緊張了,現在我們有掌握你不是凶手的證據,如果鑒定無誤就可判定自殺了。”
季栩迷茫地抬起頭,證據?
“他把相機留下了,還開了錄像,剛好錄到了事發全過程,相當於一個小監控。”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公眾人物嘛,這麼大事那怎麼編排的都會有,也許是為了證明確實是自己跳下去的,不想牽連無辜的人。”
對方歎了口氣,口吻中似有惋惜,“也許是為了保留最後一份體麵,他最後是笑著的,真不容易。”
“季栩,我現在有點擔心你。”
“我挺好的,不用太在乎我。”
“我還是給你介紹個女朋友吧,我們公司來了個實習生長得特好看,我跟你說,愛情能治愈一切,你是不是太久沒和異性說話了,季栩?”
“成宵,我累了。”
成宵隻好點頭,但其實他心裡明白,他是正好借著這個理由推遲這件事,季栩差不多一年半年前就流露出了強烈的避世傾向。
成宵心裡很難受。
他記憶裡的季栩從來都是清清白白,安安靜靜,看上去乾淨,也寂寞。
他太寂寞了,寂寞到沒有什麼話可說,痛苦的人會懷著未來不再那麼疼的希望活下去,可這樣的人,對任何的事都沒有任何的興趣,不知道是怎麼在一片灰白的世界裡慢慢熬過一年又一年的。成宵光是想想,就覺得有點窒息。
手機有一個陌生電話打來,沒想到是林識的經紀人。
“您好,請問是季栩先生嗎,我是林識的助理,如果可能的話,可以請您參加一下林識的……葬禮嗎?”
“我……?”
“是的,林識平時在圈內朋友不多,但是他倒有兩次提起過您,而且我覺得既然他主動問你要微信,應該把您當朋友,所以,拜托啦,送他最後一程吧。”
“提起我?”
“是啊,有次在拍戲時他興衝衝地買了一隻木刻的小鳥回來,他說高中時,有個同學叫木羽,當時就覺得特彆好玩,因為他覺得這個人也好像是木頭做的鳥一樣,又木又靈。”
“還有一次,劇組剩了一些零食的道具,他說起,高中的那個木羽,最討厭吃零食,看見糖就有發脾氣的怪癖,是個特彆奇怪的人。”
季栩沉默了好久。
“好的,我會去的。”
出院的時候成宵先去辦手續,季栩剛走到一樓,忽然被一個小女孩拉住了,那女孩看上去很瘦弱,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戴著口罩。
“你有事嗎?”他問。
那女孩說的一句話就讓他呼吸急促了,“你,你就是林識的朋友對不對?”
“我……”
“你知道林識為什麼跳下去,你知道是不是!”
“不……”
“隻有你的證詞能報複那些人了,你為什麼不能說點什麼,寫點什麼發到網上呢,你們不是朋友嗎……”那女孩眼睛裡豆大的眼淚啪嗒就落下來,仿佛打進他的身體某一處,“為什麼啊?!你就在旁邊,為什麼不拉住他!天台那麼危險,為什麼把他一個人留在那裡!”
“他那麼好的一個人,他都已經那麼難過了,還是笑著去參加聚會的,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成宵厲聲教育著,“冤有頭債有主,這位粉絲你給我該找誰找誰去,我朋友也是受害者,他又不會讀心術,招誰惹誰了看見那麼個場麵,正常人都受不了,我說你是哪個學校的,不用上學是吧。”
這話不知道觸及女孩哪根神經,她崩潰地喊了一句,“我唯一喜歡的人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四周逐漸泛起關於他們的嘈雜的聲音,不知道誰第一個拿起了手機攝像頭對準他們,三個人在醫院走廊被越來越多的人圍觀,成宵和保安好不容易把季栩扯出包圍圈,再一看季栩臉色白得可怕,額頭已經滲了許多汗。
“穩著點,彆暈!”成宵膽戰心驚看著自己這個隨時都要倒的好友,“要不咱現在直接打車去安定醫院?”
“不用,家裡還有藥。”
“行,那我送你回家吧,我剛給你姐打電話了,她應該很快就過去了。”
“彆告訴我姐,我剛想起來,她也是林識的粉絲。”
“啊?”
成宵嘴角抽搐一下。
沒錯了,前段時間開心地跟他說在追一個小明星,還買了同款的繡著雛菊的薄圍巾,問他好不好看,跟他在林識身上看到的那條一模一樣。還有姐姐過去從來不用香水,他們身上香水的味道,也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