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宣沒說話,一滴淚從眼角掉到桌麵,很快那些眼淚掉的越來越多,擦不掉。
言宣:“他一個人去天台的時候,我知道他心情不好,我沒跟出去,我怕被拍到,我一直躲著他。”
“就你嗎?”趙子龍戳了戳自己的胸,“我以為他掙了錢,看不上我了,同學聚會他問我來不來,說好想我,我說不去,我說林識你就一小孩,我倆不一樣了,您太高貴了,我配不上。”
季栩有點難耐,他……似乎是最多餘的一個。
這時言宣抹了抹眼睛,把一個藍色盒子推過來到季栩的麵前,“對了,這是林識最後那天讓我給你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
季栩懵了一下,將那個藍色的盒子慢慢打開,愣在了原地。
是他被陸不知沒收,又找了七年的那條項鏈。
也是母親的遺物。
季栩把項鏈攤在陸不知麵前,臉色沉得可怕。
“所以,你說你找到的這條項鏈,是在林識那裡,這到底怎麼回事,是他偷拿了項鏈嗎”
“是……但也不是,林識應該不是那種孩子。”
“應該?!”
“你不是上課修項鏈來嗎,我沒收那次,後來一直找不到了,我說賠你你又不要,沒想到前兩天他竟然打電話給我,說他那時候知道那是你媽媽的遺物,趁在我辦公室找作業本時就偷偷拿走了想著還給你,不過後來一個暑假過去,還沒來得及給你你就出國了,根本聯係不到你,又不敢還給我,就一直保管著,後來項鏈被家裡人收起來不知道放哪兒了,直到前段時間才找到。”
“他為什麼要……”
“我也問了,我記得你倆不熟,乾嘛給你偷項鏈。”
“……他說,他那天早上沒交數學作業,惹你生氣了,想彌補一下,你還記得有這事兒嗎?”
“……”
晚上,季栩拖著疲累的身子回到家,脫下又抖了抖自己的大衣,一盒勞拉西拌丟在地上,以及……他忽然看到了林識給他的那塊巧克力。
真羨慕你啊,離開以後,有這麼多人會這麼難過。
季栩笑了下,把巧克力撿起來,剛吃下一口,就不禁皺起了眉,挺苦的……
“謝謝你的禮物。”
他從抽屜裡翻出一盒火柴,抽出一支來,劃出的火花好像把世界變成一小團夢境,心裡突然湧現出一股強烈的欲望,季栩看著手裡一直緊緊攥著的項鏈,發著淡淡的光。
“爸,媽,今天是我二十五歲的生日,你們走後我都沒有許過願望,今天我想許一個願。”
“好想這是一場夢,讓他彆死,至少他大概比我值得活著。”
說完他也覺得自己有點搞笑,感覺很幼稚。
林識……我現在好像更討厭你了。
明明可以毫無顧忌地離開的。
才剛過八點,卻不知為什麼感覺特彆困倦,就靠在沙發上,慢慢閉上眼睛睡著了。
這一夜的夢實在很混亂。
一會兒他夢見自己小時候和父母在一起的光景,一會兒又夢到高中,大學,所有的記憶片段都仿佛按了快進,簇擁著湧進腦海裡。看見媽媽把糖果盒子偷偷放在他的寫字台上,隨後,像是猛然被拉扯進一道強烈的光中,五臟六腑都深深地灼燒起來。
我是接近太陽了嗎,恍若瀕死之際他想,直到他真的看到一輪烈日刺穿他的皮膚與骨縫,而腳下能望見一片沒有人煙的草坪,離他大概六七層樓的距離。
一睜眼就是這副景象,腳就在樓頂即將踩空的邊緣,這裡應該是某棟樓的天台,心臟驚顫地跳動一下,然後才發現自己已經失去重心,就朝著腳下的深淵跌下去。
這應該又是個噩夢,季栩其實並不奇怪,他過去病情發作時這種體驗也時有,隻是奇怪的是這次的環境感受仿佛更加真實一點。
忽然,一隻強勁的手鎖住了自己的手腕,用了特彆大的力氣,給他朝反方向拽了回去,直到虛驚一場地倒在天台,才看到眼前救了他的人。
一張似曾相識的臉。
季栩疑惑地歪了歪頭,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什麼,這張臉的主人突然又猝不及防把他從地上拽了起來,喘著氣,一拳打在他的右臉上,他驚愕地捂著臉,對方又一拳揮上他左臉,緊接著,一拳又一拳卯足了勁兒地朝他捶過來,挺疼,季栩在自己唇邊舔著了血腥味。
這夢他媽的怎麼這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