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識一整天都特彆不安。
他本來就是個想象力特彆豐富的人,平時最喜歡看電影,今早看到大家在群裡的討論記錄,腦子裡立刻腦補了好多季栩從小到大和姐姐相依為命的苦命日常,越想越難過,他覺得季栩可太可憐了,這得經曆了多少才會這麼年輕就想不開往下跳啊,自己必須得做點什麼,他是第一個救了季栩的人,所以更不能半途而廢,突然感覺自己油然而生了一種神聖的使命感。
“有事嗎?”季栩抬頭,看林識一直站在自己課桌前,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我我我我有困難,要你幫我。”
“什麼?”
林識反複默念言宣那句,沒有困難就製造困難,沒有困難就製造困難,給自己製造困難……
季栩又問:“什麼困難?”
林識腦子裡蹦出一句:
“我要寫演講稿。”
“你不是不寫嗎,我都已經開始了。”
“我又想試試了……”
“可以,那你寫吧,我不寫了。”
“呃不,我說我的困難呢,我就自己想!但你的字好看,你能不能幫我寫。”
“為什麼不能用手機呢?”
“上台又不能拿手機的。”
“那好吧。”
季栩攤開一張稿紙,“現在嗎,你要寫什麼。”
“呃,生命的意義在於……在於……”
林識想得很費勁,季栩等不及了,給他補上一句。
“奮鬥?”
他卻搖頭,“不是,在於沒有意義。”
季栩愣了一愣,對這個答案有點意外,但沒有打斷,繼續聽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下去,
“你就寫,今天我想聊一聊,關於生命的意義,很多人告訴我們,生命在於奮鬥,可是奮鬥又是為什麼奮鬥,有固定答案嗎?難道考不上清華就要去死嗎,難道不夠優秀就是低人一等嗎,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螞蟻為什麼還是存在在世界上,螞蟻之所以活著不是因為它需要變成螞蟻,而是它自己就是螞蟻,我覺得這些想法很有問題,所以我們不能做唯奮鬥主義,首先就是要好好活著,不要去想意義,萬一做不到也不會覺得自己多餘。”
季栩停下了筆,奇怪地看著他,
“這些話你自己想的?”
“對啊,你怎麼了,我哪裡說的不好嗎。”
“沒有,你讓我想到薩特的存在主義哲學。”很吃驚。
“什麼……誰?哲學?”
“薩特,法國的哲學家,他的觀點,大概就是世界是荒誕的,沒有與生俱來的意義,“意義”這個詞其實囚禁了人的“自我”,讓人失去了自由。”
“這不錯,我這麼厲害呢?那這你也給我寫上。”
“我先打個草稿,下來幫你潤色一下。”
“好!”林識得到了認可,心裡瞬間快活起來,“季栩,你喜歡那個哲學家嗎,你還看哲學書啊?”
“也不算喜歡的程度吧,我在英國的時候選修過哲學……”話音一出他就意識自己露餡了,趕忙補救,“在公開課論壇上看過英國的哲學選修課,就是好奇,也沒看多少。”
“哦……”
“我繼續寫了。”
林識遠遠比他想象中的敏感,季栩邊動筆心邊沉了下去,他能為一個大眾的命題思考到這個程度,已經比太多同齡人強了,或許十七歲的林識還沒有什麼大的煩惱,但是算上小時候的陰影,他人再度施加的審視壓力很可能卷土重來。
為什麼後來要去做藝人,演戲,誰發掘他的,做藝人要投入的成本也遠遠極具風險,按林識隨遇而安的性格來說,不可能是一個主動項,一定是什麼外部因素驅使他去的,因此對方這些細枝末節的表達流露都很重要,都是回頭要好好記下來分析的東西。
好在還有很多時間慢慢轉變。
林識看著季栩筆下好看的字,心想,不知道這些話能不能讓他想開點,自己可是想了好幾節課的,總之,千萬不能讓他再往下跳了。
實在不行,就像那次一樣保護他就好了。
一想到自己曾經也是救下一條人命的小小英雄,對季栩的人生起了重大的作用,就忍不住有了從未有過的滿足感,這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麼的重要。
“拯救季栩第六小分隊”裡蹦出一條消息,是林識:
“家人們,我有個想法,不如把季栩拉進我們群裡來,畢竟他也是我們組的一員了。”
“???”
趙子龍:“我去,咋忘了還沒拉他,話說誰還記得我們這最初是個學習小組群來著?”
“你要拉我先把群名改了啊。”
成宵來ky:“可是我覺得季栩不太像能和你們聊得來的類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