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幫你吧。”
林識開始在廚房忙活,見季栩走進來,拿起一個土豆洗了起來,
“哎,不用了,你會做飯?”
“總要會一點的。”季栩洗好土豆,用刀三兩下就把皮削掉了,林識不得不承認這比自己專業得多,心裡佩服了一下,過了一會兒,他想到什麼,突然問起來,
“季栩,你很喜歡鳥嗎?”
“嗯。”
他鬆口氣,“我就說,你怎麼可能是那個殺鳥凶手。”
“什麼?”
“就是初中畢業了之後啊,你總是來我們店外麵坐著,就那段時間,我們店附近總是有小鳥的屍體。”
季栩剛準備切塊,手裡的刀頓了一下,
林識繼續說,“就有個變態總是在我家附近打鳥虐鳥,竟然還給它們立碑,真是毛骨悚然啊,還好後來他沒再來。”
“哦。”季栩說,“所以你一直覺得是我乾的,我是變態。”
“沒有啦,就是懷疑了一下下,一下下而已!”
“如果我說就是我乾的呢。”
季栩把最後一片土豆切完,突然深不可測地盯著他。
“啊?”
好嚇人,林識咽了口唾沫,“那你為什麼……”
季栩轉過臉,“逗你的。”
“……”
“但我也是凶手。”季栩又開了口。
十五歲的時候,曾經有一隻最愛的小鸚鵡從他的屋子飛走了,季栩與它相處了一段時間,得出自己並不是天生被動物親的體質,又因為是籠養,本身就很難互動,於是季栩從網上搜到了一些私人訓鳥的方法,前一天晚上季栩故意沒有給它添糧食,他想用手喂的方法讓它和自己逐漸熟悉起來,可沒想到第二天上學前忘了這回事,那天,小鳥大概是太餓才溜走的,恰好一個房間的窗戶是開著的。
但是這種品種並沒有在野外生活的能力,出逃的結果就是死路一條,儘管知道沒有希望,季栩還是找了很久很久,比那還糟糕的結局是,它不僅簡單地死掉,還被一個“凶手”發現了,最後的生命似乎並不好過,他在林識家的店外為它寫了碑銘,又待了很多天。
我是凶手嗎,他想,
幾乎可以算是一部分。
那之後他不敢再養寵物了,這已經成了刻在骨子裡的不配,季栩想,如果能再回到從前的時光,不知道它會不會原諒自己。
這種錯誤不能再犯了。
就像對媽媽做的那件無意小事釀成的災難一樣。
他們總是離開我,因為我的錯誤。
因為我的錯誤,儘管是無意的,但他們都為此付出了生命,痛苦。
所以林識,你做的那個決定也跟我有關嗎。
季栩的手指捏住刀柄太過用力,一隻溫熱的手忽然捂上了他的手。
“我小時候看一本得獎的小說,上麵說主人的寵物去世,隻要被主人想念,轉世以後,都會擁有找到主人的能力,說真的,說不定它已經在來找你的路上了。”
“以前我爺爺養一條大黃狗,被壞心眼的鄰居毒死了,我哭了好幾天,然後你猜怎麼找,我們撿到隻流浪狗,那隻大黃喜歡吃飯之前原地轉三個圈,這隻小狗也喜歡轉圈,剛好就是三個,多神奇,就好像在說,我已經回來啦。”林識大概想描述得更形象那麼一丟丟,於是自己也學著那隻狗的樣子轉起來,還差點暈過去,被季栩扶住。
他很無語:“你又不是狗,轉什麼啊?”
“……”
林識端起剛剛攪好的土豆泥,“看本大廚給你露一手,這是我自己自創的高級吃法,”
“……這不就是醬油拌土豆泥嗎?”
“不一樣!不一樣!你張嘴就好,”
“不要,我自己會吃。”
兩個人正在僵持,突然聽見有人喊“阿酒!”
“阿酒”是林識媽媽的稱呼,一般都隻有父親喊。
一個中年男人溫潤的聲音傳來,與此同時掀起了廚房的簾子。
兩個人呆呆地看著他,
林識驚訝:“爸,你咋回來了?”
是他的爸爸?季栩打量著這個男人,和他想象的林識的家長完全不一樣,不,可以說,是和大多數的家長根本不一樣,看上去也就四十出頭,是一副很斯文的形象。
“家裡來人了啊?你媽說你臉被砸了。”
“哎呀彆提了,我在教室午休,被窗台的花盆砸了,就你之前給我弄來的君子蘭,你不會給他使了什麼咒吧,上課不好就砸我。”
“嗬嗬,真這樣就好了……”
“你這兩天沒課?”林識問,“你怎麼老回來,你學生不用上課的嗎,這麼自由?”
季栩好奇,“叔叔是教書的嗎?”
“算是吧。”林識心不在焉地說,“我爸是大學老師。”
???
完全想不到,這小子有個深藏不露的爹。
沐林隻是個小鎮,家裡又是做小本生意,然而他父親竟然是大學的老師。
見季栩愣住了,林識不以為然地說,
“哎呀哎呀,就是一個小破三本大學老師啦,學校在北安市。”
“你這小子,還小破三本,看不起你爹,以後能考上個本科再說吧。”
“家裡好久沒來零食的同學了呢。”林遼盯著他瞅了瞅,“嗯,感覺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爸,他叫季栩,你這什麼破台詞,你倆從來沒見過好吧。”
“季栩上次月考得了多少啊,我記得林識是倒數十一……”
他打了他爹腰一下,“待會我媽跟前彆提。”
“好啊,那你也彆在阿酒麵前提我的事。”
季栩看懂了,這爹倆就是一個狼狽為奸,怪不得林識這麼多年都沒有什麼學習的自覺。
吃飯的時候,林識媽出去打麻將了,林識也得以逃過被嘮叨的一劫,隻有和林識爸三個人一起,季栩問道:“叔叔在學校是教什麼?”
大概是對方身上有種溫厚真誠的氣質,他總覺得季栩的爸爸有種很容易信任,至少比陸不知可靠一點。
“民俗學,就是普通講師。”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