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門口衣著整齊的門童對關與澄露出標準的微笑:“是小關先生吧,請跟我來,傅先生已經到了。”
這是一家低調的中式餐廳,關與澄打量的一下店麵,出於設計的直覺,他知道這種地方雖然大隱隱於市,但應該價格不菲。
但他還是有些疑惑。
本以為像傅先生這種身家,第一次吃飯的地方會選在星空旋轉餐廳,或者城市夜景陽台,然後大手一揮,用鈔能力將整個場子包下來。
那樣更能凸顯他的身家和地位。
沒想到是約在這樣的地方。
室內溫暖如春,裝修低調卻不失品味,連舒緩的音樂都挑選的恰到好處,處處給人賓至如歸的感覺。
賓至如歸?
關與澄的眼神裡閃過一絲茫然,卻情不自禁對這位傅先生產生了濃厚的好奇。
這種地方和從馮露口中得知一時聯係不到一起。
關與澄內心搖擺著,等到侍者拉開包間的門,露出裡麵男人英俊無匹的側臉時,好奇心終於升到了頂端。
那位傅先生,穿著的居然和他是一套衣服,隻不過他是白的,傅先生的是黑色的。
“坐吧。”
關與澄乖巧地“哦”了一聲。
包間裡隻容納兩人,關與澄坐到傅開霽麵前,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傅開霽,本就不大的包廂加重了他內心的緊張。
實在是,太近了。
對麵的男人動作優雅地倒上茶,遞到他麵前。
關與澄有些拘謹:“謝謝。”
傅開霽視線不著痕跡落在他纖細的腰線處,抿了一口茶,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衣服看起來很合身,穿得慣嗎?”
關與澄耳尖瞬間紅了:“合身的。”
傅開霽沒有忽略關與澄耳尖那一抹薄紅,關與澄每次害羞的時候,耳朵都最先紅起來,逗得狠了,還會紅得滴血。
真乖。
乖得不像話。
傅開霽內心又歡喜又心疼。
他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伸手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一聲:“那就好,我在專櫃挑了許久,還怕你不喜歡。”
關與澄坐在傅開霽麵前大氣不敢出,卻在聽到他的這句話時瞪圓了眼睛。
原以為是馮露給他安排的衣服,
挑了許久……
怕他不喜歡……
要不是第一次見麵,要不是看到過傅先生從不近男女色的新聞,他都要以為這是曖昧的話了。
傅先生,倒是比想象中的平易近人。
傅開霽倒了一杯熱茶,遞到關與澄麵前:“還沒自我介紹,我叫傅開霽,今年三十,虛長你十歲,不用緊張,就當普通朋友吃個飯。”
關與澄試著放鬆了些:“我叫關與澄,今天二十,還在讀書。”
陸陸續續菜端上來,傅開霽很熟練地招呼他動筷。
“先吃點墊墊肚子。”
“這道菜是這家店的一絕,傳下來的手藝,祖上是禦廚,一般人可吃不到。”
“哦,差點忘了,一早讓師傅燉了一盅養胃湯,先喝了湯再說。”
關與澄不習慣被人照顧,突然被一個陌生男人這麼照顧,頓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傅先生我,我自己行的。”
男人動作一頓,將盛好湯的白色瓷碗放在關與澄麵前後,便不再多加動作,聲線低沉中透著謙和:“第一次見麵,是不是唐突你了?”
關與澄一怔,抬起漆黑的眸子看向傅開霽。
在他看來,傅先生就好像草原上凶猛的狼族首領,忽然間收起了爪子,小心翼翼地對待一隻兔子,還異常禮貌地,仿佛道歉似的貼心詢問:我唐突你了嗎?
唐突什麼的,說得關與澄瞳仁輕顫。
“沒有的,傅先生很周到,”關與澄鴉色的眼睫輕顫,因為太過局促,耳根子都紅了,“是我,我不太習慣這種場麵。”
傅開霽看著關與澄爬滿紅色的局促臉蛋,狹長幽黑的眸子深處灼熱一片。要不是手指猛地攥緊冷冰的金屬餐具,真不知道怎麼會做出什麼來。
他的愛人,今年才十九歲。
良久,他隻是非常紳士地笑了一下,絕不越界絲毫:“好,那我們就隨意。”
關與澄安靜地吃著飯,總覺得對麵的視線有意無意落在自己身上,偶爾一兩次他鼓起勇氣抬頭看向他,對方的眼神依舊平靜而禮貌。
但是不知道怎麼的,每當自己也看過去的時候,關與澄總覺得傅先生的眼睛過分亮了些。
對方似乎知道他的局促不安,閉口不談協議結婚的事情,隻輕聲介紹了這家餐廳,餐廳的主人和以前的故事,也不在意關與澄接不接茬,自顧自地說著,好像知道他會聽一樣。
關與澄一邊吃一邊聽著,傅開霽的聲線低沉富有磁性,說話不急不緩,很有讓人信服的力量,連關與澄都漸漸聽得入了神。
臨到最後一道餐後點心上完,關與澄才驚覺已經吃完了一頓飯。
還沒有提起協議結婚的事情呢。
“接下來,我們說說正事。”
關與澄連忙正襟危坐起來。
他雖然年輕,但看著關長毅在媽媽去世同年再娶,還帶回一個幾乎與他年齡相當的兒子,婚姻的殘酷性無需多言,他全然看在眼裡。
普通人家尚且把一項一項掰開算計,傅先生出身上流世家,隻會更加謹慎。
這些道理,關與澄都懂,但真的走上被衡量的天秤一端,才知道之前做的所有心理建設都是徒勞。迎著傅開霽的視線,關與澄悄然攥緊手心。
瞧見關與澄脊背挺直,一臉如臨大敵的模樣,傅開霽心裡像被針紮了一下,早已斟酌數遍的協議書像個燙手山芋。
如果可以,傅開霽真不願意用這種方式與自己的愛人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