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黑鼠為何似早已訓練好的一般集聚一起貫入書房,這是如何為之?
“你進來之時,可還有發現什麼可疑?”
柳依依凝神想了想,道:“不曾,殺害爺爺的凶手早已逃之夭夭,我什麼都沒看到。”
孤淮凜幽幽歎了口氣,不經意間,似乎瞥到了牆角檀木花幾之下的一處陰影。
他走過去,隨即蹲下身用指拭了拭,是黑鼠殘留的毛發。
“黑鼠確為有人豢養。”孤淮凜道。
蘭台乃為朝廷重點,打掃之人都是經過精挑細選之輩,書房藏有典籍文獻,更是得到尤重嗬護,所以蘭台多年不曾有黑鼠蟻蟲滋生,而事發當日突然集聚的黑鼠,定是被人帶進蘭台多日之,豢養已久。
柳依依隨著一同蹲了下去,接過孤淮凜手中的黑毛,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鑽入鼻孔。
但隔著擋在鼻尖的錦帕,即使放在鼻尖也聞不太真切,於是少女一咬牙,索性一把取掉了礙在鼻尖的物件兒。
孤淮凜見少女舉動,本欲阻止,但少女眼疾手快已經取了下來,他唇張了又闔,終是沒說什麼。
“公子,這有問題。”柳依依蹙眉,泛著濃濃疲態有些發青的秋眸眨也不眨看著孤淮凜。
這香味不聞不知道,一聞卻是將柳依依駭得眼皮一跳。
與書籍打交道多年的她,清楚知道紙張上麵泛出的各種味道,時至如今,她已能從這些味道中,將紙張的產地和原料分辨出一二。
而這出現在黑鼠毛發上的味道,不僅有書紙的墨香味還摻雜著一種奇異的香味。
這香味,聞所未聞。
直覺告訴她,這其中定暗藏玄機。
隻見孤淮凜麵色凝重,其中詭異的香味他也嗅到,若是沒猜錯,這便是黑鼠聽話集聚書房造次的引子。
似是想到什麼,他伸出白皙骨節分明的指,將散亂在一旁的紙屑拾起來置於鼻尖,果然,上麵的味道與黑鼠毛發的味道並無二致。
看來聚集黑鼠肆虐書房是便是這香了。
“拿下去給費醫師看看。”
孤淮凜掩下眸中濃濃的幽深,將手中之物一並遞給一旁的沈忱,“請他瞧瞧。”
費醫師……
聽聞這個名字,柳依依有些熟悉。
記憶中,他亦是一位老人,醫術高明,足跡遍踏五湖,連最是僻壤荒漠冰城他都去過。
但她卻已並不記得如此世外高人為何事了拂衣,深藏在這蘭台中。腦海裡,他似乎已經待了很多年了。
等等——
既然費醫師醫術高明,她用了其給的療傷之藥,那方才孤淮凜豈不是猜到她已經能下地走些路了。
那如斯冰冷殘酷的他又為何沒有揭穿自己的小伎倆?
窗外太陽毫不吝嗇散發著自己的光芒,泠泠日光照射進來,為殘酷冰冷的書房增添些許柔和溫暖。
俶爾,一道煞景的咕咕聲響徹在這偌大的書房。
柳依依麵色發窘,恨不得立即找個洞鑽進去,如此重要嚴肅的時刻,她這肚子也太不懂事了。
隻見孤淮凜轉過身,眸子打量幾眼,問道:“你可需用早膳?”
他想起來,他一大早將柳依依帶來書房,似為給她留用早膳的時間。
而此刻麵前少女許是沒睡好,眼眶下有些許泛青。
“再等等,公子。”柳依依頗有些不自然。
她撐著膝蓋,有些艱難地直起身,此時好不容易有一絲發現,怎麼能吃早飯呢。
她目光四處巡視,似乎在搜尋什麼。
昏暗的書房,滿地破損的紙張書冊,乾涸的血跡,還有各處七零八落的家具,似乎一切都和那日並不不同,可她總覺得自己漏了什麼。
此時的孤淮凜已行於案幾之側,清潤的臉上染上陰沉,劍眉緊蹙,為平日優雅俊美的臉添上幾分肅穆,更讓人難以接近。
他執起那幅老太公隻來得及撰寫到一半的宣紙,視線觸及到紙上那早已乾涸的血跡,頓時眼尾泛紅,心中一陣酸澀。
父親身死當時如往常一樣,執筆手中書冊。
想到此,孤淮暗自攥緊了掌,如此受儘天下愛戴的衷直良臣死於非命,到底是誰如此狼子野心對他下手,父親到底是知道了秘密,惹來了殺身之禍。
柳依依偏過頭去看,不知不覺兩人距離已挨得極近。
隻見這宣紙撰寫的內容並無什麼異常,除了被血跡沾染的地方,其餘位置能看得出記錄的是多年前西南的一次災疫,當年那場疫事來勢洶洶,西南如處水火之中。
後來得皇帝下令,蕭王身先士卒帶軍支援相助,最後更是為了地界人民身死異鄉,而最後是他的兒子蕭策身披孝麻去接了他父親的骸骨。
“這可有何異常?”孤淮凜眼尾有些泛紅看著柳依依。
少女發現了男子的異樣,他那平日裡極為清潤的嗓音此刻有些暗啞,似乎在極力掩著悲痛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