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摸伯恩山毛茸茸的腦袋,平靜自然地給它戴上小皇冠,笑意淺淡。
盛梔夏靜靜看著,滿眼都是他溫柔的模樣。
卷毛男生似乎以為她對小皇冠不解,特意補充:“今天是它的生日。”
她慢半拍,隨意回應一聲。
接著她找好位置專心拍照,拍完幾張合影之後,又給過生日的小狗單獨拍了一張。
卷毛說要給她酬金,但她拒絕了,隻留了對方一個郵箱地址,到時候照片處理完可以發過去。
二人又聊了會兒,盛梔夏下意識往另一個方向看一眼,男人正半蹲著給伯恩山調整項圈。
伯恩山很開心的樣子,項圈調完之後原地轉了兩圈,晃著尾巴看向盛梔夏。
一人一狗對視幾秒,伯恩山忽然跑向她,兩隻前爪抬起來往她身上撲。
她眼睛登時睜大,這狗——
實在太重了!
她往後連連退步想要站穩,沒想到草地還能打滑,整個人猝不及防向後倒,甚至不小心扭到腳踝。
幸好草是軟的,後背砸下來也沒有多疼。
就是腦袋有點暈乎。
大狗的氣息在她鼻尖縈繞,一顆毛茸茸的腦袋一直蹭她下巴。
它好像很喜歡她,但她招架不住。
卷毛男生一時無措,而盛梔夏倒在草地上進退兩難,眼前半黑半明,伸手一摸隻有軟乎乎的狗毛。
麵對小動物的熱情,她一向沒轍。
直到三秒之後觸感消失,伯恩山被一陣強勢力道拎走。
盛梔夏迷糊睜眼,夕陽光線在眼前來回晃動,像光斑融成的薄霧。
模糊的視線裡,她看見扯繩的人是他。
一雙經得起目光描摹的手,用力時手背筋骨儘顯,寸寸分明,讓她想起初見時他眼中的沉穩與理性。
盛梔夏收回目光,輕輕喘口氣,望向橘色天空。
——“帶它到彆的地方,跑累為止。”
——“好!”
卷毛男生拉走蹦蹦跳跳的伯恩山,還不忘跟她道個歉。
她朝半空簡單揮了揮手,示意沒關係。
踏過草地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這一隅又隻剩下兩個人。
大西洋沿岸,初夏的風還是涼絲絲的,沿著發梢繞過指間。
她又聞到木調香,混在微澀的青草氣息裡,像下過一場雪,雪後天晴。
“你的名字——”二人幾乎同時開口。
靜默兩秒,他沉聲說:“陸哲淮。”
陸哲淮。
她在心裡默念一遍,有來有往:“盛梔夏,木字旁的梔。”
人們初遇時最先交換姓名,像一個起點,刻在漫長無儘的時間裡。
盛梔夏一手搭在額上,馬尾辮不知何時散開了,黑色長發披散在青草之上,染上夕陽餘溫。
光線落在鎖骨之間,遊移而上,勾勒至她耳垂,照亮左耳那枚很小的銀色耳釘。
“為什麼打我電話?”她看向他閒適插著褲兜的手,腕間的手表難辨損傷,“它真的壞了嗎?”
餘光沒怎麼看清他的表情,隻聽見他溫和的聲音——
“沒有,打錯了。”
“這樣。”手表沒事就行,否則又是一筆巨款。
霞光漸濃,暈在她裙擺邊緣。
從她躺著的角度看過去,他的身形愈加高挺,襯衣邊緣暈著一層毛茸茸的暖光,整個人像立於微風中的剪影,一層很淡的陰影落下來,罩在她眉眼之間。
突然很想捕捉這一瞬,於是她拿起手邊相機,給他拍了一張照。
聚焦,定格。
相機剛剛拿開,她撞進一個溫沉慵懶的眼眸。
“可以嗎?”她先斬後奏,嘴角掛著清淺笑意,“不可以我就刪了。”
似乎看出她眸裡的天真與肆無忌憚,陸哲淮頓了幾秒,聲音融在餘暉裡,溫和從容:“既然拍了,隨意留著吧,也沒什麼。”
“真的嗎,那我不刪了。”
盛梔夏坦然拿起相機回看成果。
其實這個焦段不適合拍人像,但對他而言好像沒有任何不利作用。至於逆光或仰拍更無多大影響,反而讓氛圍感更重幾分。
不知不覺看了好一會兒,忽然聽見他問:“不打算起來?”
盛梔夏一時回神,不再看小框裡的人,而是看向現實中的他:“這片草地很乾淨。”
陸哲淮接過她的目光,淡淡勾了下唇角,溫柔又無奈:“是很乾淨,蟲子也喜歡待。”
說完垂眸將她看著,不經意間瞥到她吊帶下擺露出的一小截腰,又淡淡錯開視線:“有的咬人厲害,傷口能疼上好幾天。”
“......”
盛梔夏二話不說趕緊坐起來,拍拍自己後背。
動作間,長發如水波一般垂散在肩膀兩側。
她微微愣住,四下看了一圈,皮筋不知掉到哪兒去了。
算了,找也找不到,她隻好用手隨意梳了梳。
陸哲淮上前半步,視線漫不經心掃過她腳踝:“扭到哪兒了?”
盛梔夏反應一會兒,沒想到對方會注意到那一瞬間發生的事。
她右腿微曲,指了指腳踝:“這邊。”
陸哲淮半蹲下來,指腹隔著鞋幫布料輕按一下:“這兒?”
一陣鈍痛,盛梔夏倒吸一口氣,忽而抬眼,二人又對視幾秒。
溫融光線落在他骨節清晰的手背上,也順著她的小腿肌膚蔓延而上。
裙擺之下,一片蘊著暖調的白皙。
她手指微蜷,不小心揪了一根小草。
陸哲淮眼睫微斂,保持分寸感收回了手:“站起來試試。”
盛梔夏看著他,開始猶豫。
如果是熟人,她早就扒著他的胳膊掛上去了。
但他們隻是見過兩麵的陌生人,他沒有理由扶她走一段。
於是她打消念頭,掌心撐著草地站起來。
可還沒站穩腳踝就猛地抽痛,惹得她向後踉蹌。
一陣倉促動靜裡,陸哲淮及時扶住她。
她後背被他托著,二人距離半近不遠。
她不知何時抓住了他的手臂,此時不動聲色地放開,眨眨眼:“那什麼,你的衣角讓我牽一牽?”
陸哲淮不知在想什麼,片刻,他朝她伸出另一隻手。
是戴著腕表的那隻,光線落在表盤邊緣,散發一絲冷感,襯著結實流暢的小臂線條。
“你不介意嗎?”她假意試探,“要不還是牽衣袖。”
“都可以。”他說,“照你的意願。”
聲線裡漫不經心的溫柔,沉沉落入她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