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舍不得(1 / 2)

如此喜歡 竹枳 5810 字 9個月前

逼仄的走廊角落。

塵埃在光柱下飛舞,周遭靜謐一片,隻有男人抑揚頓挫的聲音鮮活清冽。

專屬他的氣息散落在周遭空氣裡,是海洋係冷香,清冷乾淨又蠱惑。

仿佛在提醒陸北檸。

這麼多年過去。

她和周隱,確實在這種地方不合時宜地重逢了。

不是在街角的咖啡廳,也不是深夜便利店,更不是老同學聚會或者朋友的婚宴,而是眼前這個毫無氛圍,讓她除了尷尬和無語以外就沒有彆的情緒的婦產科醫院。

婦產科醫院代表什麼。

代表這麼多年過去,她不止沒搞上對象,前男友卻連孩子都有了。

……光是想想就覺得嘲諷力max!

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六年了,這男人像是吃了防腐劑似的,那張介於濃顏和淡顏之間的俊臉沒有任、何、改、變。

——五官依舊立體分明,唇形柔和色澤飽滿,皮膚如瓷釉般冷白且細膩,那雙清絕深湛的眉眼甚至被歲月洗禮得更為出類拔萃,沉穩勾人。

大概真如裘好所說,他在帝都的事業風生水起,讓本就出眾的氣質潛移默化生出一種久居上位者的壓迫感。

以至於陸北檸迎著那道如湖一樣沉靜銳亮的視線,很快敗下陣來,不自覺避開。

“你怎麼會在這。”

她聽見自己毫無感情又冷淡的嗓音。

“哪裡,”周隱微微挑眉,“這裡,還是醫院。”

他嗓音磁沉,咬字緩慢,如上好的黑膠唱片播放出來的音符,仿佛陸北檸選擇哪個,他都願意回答。

像極了當初兩人交往時,不管她問什麼白癡問題,周隱都會壓下無奈,認真地給她解釋。

陸北檸神經緊了一瞬。

收回扶著門框的手,她從裡麵走出來,姿態儘量大方地回,“我記得你戒煙了。”

說話的瞬間,暖調光線落在她吹彈可破的肌膚上,長長的睫毛似染了金粉的蝴蝶在光影中起伏,讓她的漂亮有種不太真切的沉靜。

相比六年前,確實變了許多。

周隱眸光深不見底,輕飄飄來了句,“不是來抽煙的。”

說完,他便安靜下來。

依舊是話說三分留七分,讓人總是不經意去反芻。

陸北檸不喜歡這種感覺,總覺自己就像一隻待宰的羔羊,再陪他這麼耗下去,早晚進屠夫的屠宰場。

正想找個借口離開,不料周隱慵懶的聲線忽然再度揚起,“之前在走廊看見你,所以過來確認一下。”

“……”

陸北檸緩緩抬眸。

原來他真的看見了?

微攏了下拳,她找到回擊的力道,“確認什麼?不怕你老婆生氣?”

這話說得刻薄而冷淡,完全不像她平時的做派。

周隱眼神昭昭,“哪兒來的老婆。”

陸北檸一怔。

冷笑,“不是林寶念?”

提到這個名字。

周隱眼裡的光閃了閃。

但也隻是浮光掠影又微不足道的一瞬。

像是早就透過她假裝鎮定的皮囊看穿她的本質,周隱抄著口袋,不緊不慢地朝她走了兩步,語色平穩沉瀲,“沒,朋友的姐姐。”

突然的靠近,一下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男人身上清冽好聞的氣息如同一道密不透風的網,將她牢牢兜住。

陸北檸心神緊繃,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說不上什麼心情糅雜在一起,產生一種奇妙的電流在體內流竄。

看著兩人之間再度拉開的距離,男人微微垂眼,清越的嗓音緩緩落下,“你呢,陪誰來的。”

陳述的語氣。

比剛剛多了些許清寂。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陸北檸莫名在這句話裡聽出了一點……不屬於他的執拗。

抬起眼,一秒就跌入男人漆沉如墨的眼眸,仿佛綴了寒星般,瞬間就能把人拉入海底。

這次,陸北檸沒有躲開他的目光。

她直白又倔強地說,“我自己。”

那話就像在故意強調,故意讓對方誤解什麼。

周隱卻不為所動,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看起來完全不相信她所說的話,“是麼。”

陸北檸被他質問的眼神激起一股沸騰的血,剛巧前方突然過來兩個男人,一前一後,從陸北檸和周隱中間招搖穿過,進了後方的吸煙室。

玻璃門關上的瞬間,陸北檸像是找到了缺口,語速很快地開腔,“時間不早,我要回去拿我的報告,再見。”

說完,也不等身後的男人什麼反應,轉身快步朝樓梯走去。

周隱佇立在原地,注視著陸北檸纖瘦的背影匆忙消失在樓梯拐角,過了好久,才遲遲收回視線。

-

上了三樓,陸北檸心口仍在隱隱怔忡,像是還未完全從剛剛的一幕中抽離出來。

見她遊魂似的回來,裘好挺著個肚子迎上前,“姑奶奶,你去哪兒了,我剛想給你打電話。”

陸北檸思維滯澀,慢半拍地接話,“做完了?”

“早做完了。”

“哦,那走吧。”

“走什麼,還有兩項沒弄完呢。”

“……”

陸北檸張了張嘴,“好,我陪你去弄。”

說著,陸北檸挽上裘好的胳膊,跟著她朝樓下走去,裘好身子不利索,走路很慢,也不忘問她,“你剛去乾什麼了。”

她湊過來聞了聞,“抽煙?”

陸北檸躲了一下,“你彆聞。”

“怎麼啦,你心情不好?”

裘好左右看了看,“這臉色也難看得要命,活見鬼了?”

陸北檸心裡咯噔一下,猶如被一箭射中靶心。

心說活見鬼到沒有,倒是活活見到了應該送去火葬場焚了的前任,但這話她是斷然不敢對裘好說的。

不然以她這性子,搞不好直接衝到周隱麵前給他一巴掌,再鬨它個天翻地覆。

這麼想著,陸北檸搖頭解釋,“沒有,就是忽然有點悶。”

裘好將信將疑,但也沒再多說,一心係在肚子裡的小家夥上,就這麼又來回折騰了一個多小時。

北方冬天日照短得可憐。

檢查徹底完事時,天都已經黑了,又不知何時下起雪。

裘好的老公怕挨罵,事情一忙完就過來接人,還說要請陸北檸去家裡吃飯。

“吃飯就免了,我看裘好累了一天,你帶她快回家休息吧。”

三個人站在一樓大廳裡,商量著去處。

這麼多年朋友,裘好也沒跟陸北檸客氣,隻是看了看外麵惡劣的天氣說,“那我們送你回去。”

不比陸北檸家境優渥,裘好和老公結婚後買了套城五環的房子,彆說離陸北檸市中心的家,就連來這婦產科醫院,都要開好久的車。

再加上這天氣,難免堵車,陸北檸於心不忍還是拒絕了。

裘好無奈,“既然你這麼說,我可就不管你了啊。”

“要你管,”陸北檸笑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