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閉時間段
蘇火有些無力,不僅是因為他想不出勸女朋友振作起來的理由,也因為連他自己都覺得繼續這份玩弄情緒的工作可能並不是很值。
蘇火和木休死於同一場車禍。年紀輕輕的便沒了性命,他倆當然很不甘心,於是當得知負司可以讓他們繼續保留自身意識地“活著”時,他們歡喜地簽約了,並認為合同條款隻是看著唬人,這其實是被開了小說裡的金手指,他們之後的生活一定會越來越好。
但很快他們發現,金手指是幻想,他們簽時沒當回事的合同條款才是真實。
根本不會有什麼大殺四方、主角光環,他們隻不過是從給活人老板打工,變為了給非人老板打工——總覺得老板連種族都沒變過——自己從始至終都是打工社畜。
易昌雯的年齡比蘇火兩人大一些,已在職場打拚多年。她是因過勞而猝死在工作崗位上的,她很了解工作中的套路,所以在看完負司合同時她沒抱僥幸心理,當場就感到頭頂發涼,但她還是簽了。
簽時易昌雯想的是:魂體可能很難過勞死?換個地方繼續高強度工作而已,日子還是能過下去的。
易昌雯、蘇火和木休其實對活下去都沒有太強烈的執念。他們隻是覺得負司裡的生活應該不會比自己活著時過的那些日子差很多,於是便試試。反正試失敗了也不過是回歸正常的死亡而已,所有的嘗試都可算是偷來的存活時光。
——當然,這麼想的前提是,負司的合同沒有騙人。幸好老員工們都說負司沒有。
因為在簽約之時便想著死亡這麼條退路,所以當他們發現日子太難過、不想走下去時,很容易便想要走回到那條退路上去。
尤其負司明確說過:“辭職的死亡?和情緒場內的死亡差不多,就是瞬間消散呀。我同意某人的辭職申請後,就會給那人開門,那人一出我公司的門就靈魂消散了。比情緒場內的死亡更迅速,不會痛,什麼感覺都沒有,就是一下子便回歸虛無啦。”
一線老員工則說:“乾嘛還要走個象征性的辭職流程那麼麻煩?想死直接在情緒場裡弄死自己不就完了?在負司裡正式辭職與達成合同要求的解約最大區彆大概隻在於,辭職沒有額外禮物可拿、辭職者不可能成為後勤。”
一線老員工:“解約條件很難達成,但辭職的隔段時間便會出那麼一兩個——基本都是新人——如果你們跟負司說了你們想看,那麼當辭職者出現時,負司會通知你們旁觀。你們可能會在旁觀中受到驚嚇,再不敢考慮辭職;也可能在旁觀中獲得勇氣,覺得辭職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們的兩種情緒反應負司都可以接受。負司什麼都可以接受,反正這批員工沒了,它就再繼續找下一批好了。”
一線老員工:“哦,應該說是指使後勤狗腿子們幫他找。反正即使偶爾員工實在太少了,負司也就是過得拮據點,不至於活不下去。據說即使完全沒員工負司也能活。”
蘇火對木休說:“我們把這當作恐怖類全息遊戲不好嗎?”最開始簽約時他倆就是這麼“當作”的。
木休:“好啊,但遊戲就是可以棄玩的。”
侯卞:“我想要活下去,一直活到達成解約條件。我想要拿到解約禮物。”
木休:“可我對我自己的活人人生並沒有那麼舍不得。就隻有一點舍不得。如果容易回去,我願意回去;如果回去太難,我願意放棄。反正,即使能回去,回去後的生活也就那樣了。除了控製情緒的能力和學到的知識外,我們什麼都無法從負司帶走。”
侯卞:“難道‘擅長控製情緒’和‘知識廣博’,再加一條‘對於各種場麵都實踐經驗豐富’,還不夠嗎?我覺得有這三條傍身,我們回到原世界後,怎麼也能當一個成功人士了吧?我們這一場任務的時間很短,但我看到有些任務的時長能達到幾十年,如果我們平均一場任務學會一個技能,累積幾百上千場之後,難道我們還不能靠自己的本事讓自己過得好?——那怕是有點太廢物了。”
侯卞:“外物容易失去,而技能肯定屬於自己。我覺得負司的升級模式很好,雖然升級速度慢,但學到了的東西不用擔心被負司奪走。”
蘇火:“升級?”
侯卞:“越來越強大,難道不就是升級嗎?我相信程擇和柏寒剛來負司時與我們差不了多少——這是負司的選員工機製決定的——他倆現在明顯強於我們,就是強在工作經驗上。”
易昌雯見木休的臉色好些了,於是用玩笑的語氣說:“最大的悲傷可能是:我們得工作幾百上千年。我們是活人時還能盼一下退休年齡,哪怕不斷地延遲退休,總還是有個儘頭;但現在,據說負司永生,而員工如果一直沒死於事故,又達不到解約條件,也會陪負司永生。”
蘇火:“很多故事裡都把永生當至高追求,請不要把永生說成很痛苦的事情行嗎?”
木休:“也有很多故事裡就是說永生很痛苦。無數的吸血鬼故事裡都這麼說過。”
侯卞:“我看負司永生得挺愉快的。小絨毛,你願意永生嗎?”
小絨毛:“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