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頭,元熙便瞧見謝慶一張圓臉,從轎簾中緩緩探出,又有些日子未與這人相見,這謝家二公子看上去又豐滿了幾度。元熙仔細推敲,這人應是奮力積攢儲存,長得渾圓些,好不懼三九霜寒。她便暫時將身後那奇醜無比,且指名道姓的通緝告示畫像拋到了腦後,看著謝慶的大餅臉,溫婉大方地露出幾抹冷笑。
而謝慶看見元熙,先是微微一怔,伸長脖子似是要使勁看清,猛地揉了揉雙眼。又是激動難自已,大聲叫嚷,喊著元熙的名字。而他人竟然直接就從轎子的小窗裡探頭望出去,後來更用力地探出巨大的腦袋,使了大力,想從這個轎子的小窗口出來,奈何窗子小巧,阻擋了他這宛若猛豬出閘的駭人勢頭。
抬轎的轎夫也頗感為難,轎子歪斜的厲害,有即將傾覆之勢,絲毫不敢動,怕是主子一不小心直接來個“臉麵掃地”,隻得暗中竭力支撐整個轎輦的整體平衡。就在轎身即將倒地之時,謝慶才堪堪擠破小窗戶,將原本好好的轎子成破了個大口子,整個人骨碌一下從轎子裡出來,跌跌撞撞地站穩腳跟。
城門來往多有商旅遠客,剛才同元熙一並看通緝告示的父老嬸子也都未離去,元熙本人更是驚得直接愣怔當場。忘了謝慶那廝,把算不上絕美卻也是姿色不凡的她畫得極為不堪的這件事
謝公子下轎,真是不走尋常路,令人一見難忘,再望狂暴,多看一眼都得笑到捧腹大叫。於是販馬的忘了關籠,打馬的沒握穩韁繩,牽著孫子的老農掌中小手漸移卻仍在發愣,稚子咧著嘴笑得左右跳蹦,年輕婦人發上纏花驚散微怔,肩負身扛的漢子扁擔哐當一聲落了地,還是渾然不覺屹立不動……
一陣兵荒馬亂後謝慶激動地跑向元熙,上前就要拉元熙的手,元熙又是往後一躲,整個人離他又遠了一步。
謝二公子滿眼的渴求,還連聲喊道:“元熙,你回來了嗎?”
北門之地,尚有許多百姓圍觀,來往之人更是不可勝數,謝慶剛剛“下轎”的姿勢著實是驚到了眾人,有人還在震驚中未得回神,更多行人則是談論著哄堂大笑。
謝慶直接走到元熙麵前,直接引得了一眾目光,又聽他喊出元熙的名字。終於有理智些的民眾反應過來,這應當就是通緝告示中所通緝的主兒——昔日威遠將軍的獨女元熙。
人們開始指指點點:“噢,這便是那個元熙啊!”
“居然是她!元姑娘倒是國色天香,容色絕佳!”
“那錦衣公子難道是謝中書加的二公子,久聞豪門大族,兒郎多生得俊美不凡,這人怎得……”
“這與畫上之人,真是天壤之彆,謝公子這等行事莫不是故意的,把元姑娘氣上一頓,引得出來罵他時剛好把人捉了?”
於是人們又回頭看了看牆上的畫像,又是一刹那的寂靜翩然而至。靜默過後又是一陣可以穿得甚遠的大笑之聲。
元熙頓感今日就不該在北城門久留,還看什麼告示,讀什麼通緝。她整個人成了眾人間的焦點,再加上那謝慶總想著將她拉近自己,這邊使得元熙感到了深深地無奈。
周圍笑聲連連,言語不斷,那年輕婦人的唾沫星子都險些要親密接觸到謝慶的華服之上。
這是元熙也正巧被謝慶拽住袖子,拉著她就要往那破了個大口的轎子旁邊走,邊走邊嘟囔道:“娘子,我們回家!”
眾目睽睽之下,謝慶不要臉但元熙要臉。離了人群就趕緊反手抓住謝慶的胳膊一把飛速把人摔在地上。
謝慶毫無防備就這樣四腳朝天,元熙動作太快,一般的百姓自然是沒有看清她的動作,又不知元熙的武藝乃是威遠將軍暗中親自教導。人們隻覺是那謝公子伸手抓那姑娘,姑娘一回身,公子手腳不穩直接跌倒。
但謝慶這次出門,在整個燕都城張貼告示處私下尋覓,本就是為著尋找元熙的身影,今日到真是讓他找到了,他並不在意方才“下轎”時動作略微不雅,也不在乎他作給元熙的畫像隻注重神似而非形似。
見到元熙隻感,心跳如雷,恨不能大吼三聲來彰顯愛意。
但元熙或許還在生氣,謝慶被摔在地上,一旁有家將趕忙上前將他家公子扶了起來。還頗為貼心地拍去了華服上沾染的大片塘土。
“我已然被你謝家休棄,你謝慶親自給的我休書,你我早無瓜葛/”元熙在一旁高聲開口恨不能所有過往行人都能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