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叫史崇的年輕男子的話,元熙微微一愣,麵上雖然仍然是冷靜之態,但內心已經把這個史尚書家的祖宗問候了一遍。
她心道,這人知不知禮數,哪有一和彆人見麵,就說人家是不是死了的。
感覺坐著的長凳都有些不穩,元熙暗暗伸出拳頭,本打算與史大公子交流一番,證明斯人未逝,尚且好好健在,便被身側的承影搶去了開口說話的機會。
“史崇,你小子大白天的,彆亂講話!這是我的侍衛,雖說是個啞巴,武藝那是沒得說,在外還救過我的命!你這晦氣言語,趕緊給我吞回去!”
聽得此言,元熙這才有想起來自己還扮作男子,她也不言語,直接被承影一句話,訂成一樁罪名,這個罪名叫:我是啞巴!不會說話!
元熙扶額,伸出另一隻手,手指比劃,又點點頭表示自己真的是啞巴。
史崇用狐疑的眼光看向元熙,又接著說:“原來是您的侍衛,但是這小兄弟長得很像那個元翰,投敵朝外,就是已經死了的元翰。”
聽得此言,元熙感覺自己麵上神色馬上就要繃不住了。她兄長已逝,還頂著叛國的名頭,還成了人們口中不甚所謂的隨意談資。元熙直覺一陣頭腦發熱,心口劇痛,苦悶非常,一切都未解決,一切不可言說。她扶著腦袋的手輕輕放在腿上,狠狠掐了一把,強忍著不讓眼眶發紅,不讓淚水出現。
但是……一旁的承影卻猝不及防地握住了她有力的手腕,然後微一用力,元熙的緊抓的手緩緩鬆開。
不知是否是心間太過苦痛,被糊得意識不清明。這一抓之下竟然絲毫不覺苦痛,半分知覺都未見。又頷首看了看衣裙,竟然連半分褶皺都沒有……
活見了鬼了……
但是,當元熙目及還懸在承影玄色衣袍之上,且帶著承影大手留下的微紅手印的惡爪之時,頓時感覺心中一個不好的念頭乍現,刹那間一切都清明了,她方才並非是她自己,狠掐住的不是在長凳之上坐得略近的承影,還會是誰!
頓時也不悲苦,也不想哭,但楚王殿下仿佛未察覺方才的恨撓一般,仍舊是一臉雲淡風輕,投來的目光一如往昔,看過她一眼之後,便放下了她的手腕。
“那應當是巧合而已,我家侍衛,與威遠將軍並無任何關係。”承影這話說得心虛,目光便直接轉向了元熙,而不再看丞君寧和史崇兩人。未了,承影又接著問:“你說青釵引的主人,可能是暮池人?”
年輕的淮王接過茶館夥計遞來的茶水,對承影道:“十九叔,這個我也有所耳聞,隻是傳聞,未必能當真!”
之後承君寧又想解釋他是如何在與姑娘相處之時,知曉這般秘聞的……直接被承影喝止。
淮王和尚書府的公子一談起青釵引的女子,便似乎,夏日裡的飛蛾遇見簷下的明火,輕佻之色藏都藏不住,身在茶館,心卻早就像是駕了八匹馬,狂奔到了對麵。當然,如此近的距離,也不便跑馬……
承影明顯是不想聽那些鶯鶯燕燕,元熙一個女子自然更不想聽。但是史崇卻不知好歹接著道:“聽聞您尚未娶妻,府上妾室夫人也未有過,青釵引來年有了新的赤子,您可以前來想看!我父親去年就在此娶了一位叫華翹的姨娘,哎吆吆,真是年輕貌美,琴棋不凡,令人見之難忘!”
一旁的元熙見這群男人青天白日,大庭廣眾之下這般放肆地談論,給長輩納妾的事,頓感一陣臉紅。
等等,史崇的父親納的妾室,“華翹”元熙頓感此名有些耳熟,像是在哪裡聽過。
承影看著在一旁愣神,臉頰卻染著薄紅的元熙,感覺得了一條有用線索,現下已經不用和這兩個子侄小輩繼續談論其餘青釵引的消息了:”今日我本就是來探訪些線索,但是徒勞無獲。你們也早些歸去,另外就是日後不要再來此地!“
之後,就帶著元熙回到了楚王府,一路上,元熙跟在承影身後,為著誤掐了承影的事,不住尷尬道歉。
得到的隻是一句“無妨”。
————
王府中二進院,有幾株臘梅開得正好,寒風中,在枝頭盈盈綻放,給整個院子都增添了幾分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