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北京的路出奇的順暢，沒多久就到了張生記。一進大門，兩人就被陣陣熱氣包圍，空氣裡彌散著老鴨湯，香煙，酒精以及食客帶來的各種味道，伴著喧鬨的人聲，讓人覺得有些頭暈。

入座後，賀於君立刻伸手招呼點菜的服務員，服務員拿著菜單快步走來，他伸手接過，卻直接放到了一旁，說：“直接點吧。”

張生記他們來了很多回，從杭州一路吃回北京，菜單熟爛於心，並且兩個人本身就都吃的少，吃菜又沒有禁忌，所以自然也就省了翻菜譜的麻煩。

“今天的老鴨湯你不覺得格外的鹹嗎？”賀於君端著小碗，吹著湯勺裡的湯。

“還可以，這裡就是沒有杭州的地道。”聞靜蔫頭耷腦的撥弄著盤子裡的菜，有點賭氣的說。

賀於君放下碗，端坐好，問到：“說吧，今天一定是有事，怎麼情緒這麼不高啊？”

“William今天找我來的，說希望我去杭州，集團產品部，讓我周末好好想想，下周給他答複。”聞靜抬起頭，直視賀於君的眼睛說到。

“去杭州啊，那是應該好好想想，你家在北京，去彆的城市可是個很大的轉變啊。”賀於君眉頭皺了一皺。

“其實，我覺得這倒不是我的顧慮，你也知道我家那點破事。”聞靜毫不猶豫地說，在橘紅的燈光下，她的眼睛突然顯得特彆的亮。她頓了頓，仿佛下定決心似的，繼續說到：“我覺得這是個挺好的機會，你也知道，咱們這邊PM裡就我一個不是科班出身，老蔣對我雖然好，但是我做起事來總是重重困難，如果換到集團，從新開始，也許會有所改變。但是，這都還不是我想的。”

賀於君有些驚奇：“那你想什麼？”

聞靜突然有些張不開口，這些話本打算是他們吃完飯再說的，但沒想到這麼快就要說出來，之前聚積的勇氣仿佛一下子都隨著餐廳裡的熱氣蒸發掉了。

“我想，其實我想的是，我覺得你是個特彆聰明的人，要不你也不會做DS。另外你也結過婚，甚至，甚至還離了婚，所以你也應該了解女生。我不知道我自己究竟是怎麼想的，但是你就是應該明白我想說的。”

賀於君一下子被聞靜的話驚呆了。這一天終於還是到了。自曾把聞靜當作最好的小聽眾，給她講那段並不愉快的婚姻，講燕玲，看著她聽後震驚又有點黯然的表情。那時的自己心裡何嘗不複雜。但是他不敢說，他始終認為自己應該是這小女孩生活中的局外人，看著她快樂幸福。即使她眉頭始終有朵淡淡的陰雲，即使自己知道隻要他吹一吹風這陰雲就能飄散，但他選擇了自私，選擇了裝傻。

他直直的看著聞靜許久，一個字也說不出。

“算了，就當我沒說過吧。趕快吃飯吧，我要是真去了杭州，以後咱們就沒機會一起吃飯了。”聞靜平靜的說，表情中沒有一點失望或者不安，仿佛這個結果是她早已預料到的，現在隻是證實一下。

剩下的老鴨湯在無聲無息中被兩個人消滅掉，其間兩個人隻是隨便說了幾句最近的項目，假裝若無其事，彆的就再也不提了。

結了帳，兩人走出大門。門口一長串排隊的空出租，很多司機甚至站在車外，熱切的看著每個走出來的人。聞靜側身說：“那我就回家了，還有個數據分析周日前要交，今天得趕趕工。你也早點回家休息吧。”

“好的，路上小心，到家告訴我。”賀於君說罷就拉開了出租車門，其實他也很想說些彆的，比如“讓我回家好好想想”，這樣也不會有現在的尷尬，但是這樣也許會給聞靜錯誤的希望。他說不出，沒有理由就是說不出，所以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聞靜離開。

聞靜衝他擺擺手，坐上車仿佛逃一般的讓司機開走了，留下賀於君站在原地，他的手緊緊地攥著兜裡的□□，煙盒堅硬的棱角刺痛了他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