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掙紮著從浴室出來,聞靜一頭紮進床上,她不想回想今晚,回想過去的三年。她也不想再挪回客廳,去看看一定會有回信的手機。她感到自己太累了,三年來每天都在周旋,和工作周旋,和所謂的感情周旋,和自己周旋,周旋到最後,自己竟然成了局外人。
聞靜對自己反複不停的催眠:不想了,不想了,不想了,不想了……不一會兒便沉沉的睡去了。而客廳裡手機執著的每隔五分鐘便震動提醒一次有新短信,直到電池耗儘。
目送著聞靜離開,賀於君並沒有回家,他上了一輛出租,又回到了辦公室。
因為是互聯網公司,很多工程師的工作休息時間都是顛倒的,所以辦公室的大門24小時敞開。賀於君給家裡打了個電話,是燕玲的媽媽接的。老兩口是清華的校友,專程從澳洲回北京參加校友聚會。留在澳洲的前妻李燕玲就把他們托付給了賀於君。
“媽,是我,小賀。”賀於君還保持著離婚前對老人的稱呼。“今天晚上公司加班,我就不回去了,明天上午再回家。”“對,沒關係,吃過飯了,您中午等我吧,我帶你們出去吃。”“您直接可以用家裡電話打給燕玲,對,不貴,您就打吧。”“好,好的,那您早點休息吧。”
掛上電話,賀於君看到手機上的短信,隻有幾個字“到家了,放心吧”,腦海中迅速浮現出分開時聞靜蒼白的表情,那表情是那麼淡,看不出顏色,看不出心情。
那個小丫頭原來每次到家後總是會寫一長串的短信,比如點評一下當天的菜,問一下路上是否順利等等,每個字都會透著歡欣,但是今天卻沒有。這短短六個字在賀於君眼裡突然有了決絕的味道,仿佛信息的主人並沒有希望有人會回答。他覺得心裡很亂,在心裡維持了近三年平衡的狀態一下子成了搖擺的秋千。
他把抽屜裡所有的煙都翻出來,走向了樓梯間。樓梯間是工程師們最喜愛的地方,因為整棟大樓裡隻有這裡是可以抽煙的,而且在這裡他們可以隨意談起公司裡的任何事,包括每個新來的女生,抽煙中的男人八卦程度並不亞於任何一個家庭主婦。賀於君第一次聽說聞靜的名字應該就是在這層的樓梯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