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湜顯然沒聽見聞靜的牢騷,突然將話題一轉,“那你沒交個男朋友什麼的?”
這句話算是說在了聞靜的命門上,周日她和陸湜提起辭職時,隻是說覺得在一個地方辛苦太久,想休息一下,完全沒有提起賀於君的事兒。因為那時的她還覺得陸湜有些生疏,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現在陸湜問起來,她突然不知道該是照實述說還是該撒謊掩蓋。
“沒男朋友,有的話就會不讓你這麼放肆了。”聞靜最終選擇了保留秘密,說話間還故意打掉了陸湜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我才不信呢,肯定是被人家甩了不好意思告訴我。你看我這幾年不是照樣一會兒人甩我,一會兒我甩人的。”陸湜嬉皮笑臉的說著,更是故意的將手臂環在聞靜的腰上。“可惜了咱倆從穿開襠褲就認識,要不我就找你湊合了,可惜啊可惜。”
“彆跟我提開襠褲哈,小心我說你的大鼻涕。”聞靜禁不住笑出聲來,兩個人美好的形象幾乎都毀在童年的窘事中。
兩個人打打鬨鬨的來到了午門前的廣場,聞靜仰頭看著那圍牆上金色的緊閉的窗戶,提議說:“過去看看吧,我現在不怕鬼了。”
“哦?往門裡看也敢了?”陸湜小時候總愛嚇唬聞靜,騙她說故宮裡的冤魂一到晚上就會跑出來,隻要從午門的門縫裡看進去,就能看見那些鬼魂。聞靜那時候膽子小,從來不敢往裡看,隻能躲在陸湜身後聽他繪聲繪色的描述裡麵穿著白衣飄來飄去的宮女太監。
聞靜趴在門口用力的向裡看,門裡隻有隱約的一點燈光。陸湜站在她後麵,用胳膊撐住身體,在她耳邊小聲的說:“我是一個鬼,救救我吧,小姑娘,救救我吧。”聞靜忍不住的笑了,她聞見陸湜身上帶有淡淡麝香的男用香水,混合著剛才夜市裡豐富的飯菜味,好一種奇妙的組合。這味道與賀於君完全不同,那人身上隻能是洗衣粉夾雜著□□。陸湜低頭看著身前的人,覺得十分憐惜,幾年不見,聞靜的身上又多了點憂鬱的味道,雖然她竭力的表現的並不在意,但那股惆悵始終籠罩在她身上。
賀於君讓出租車停在了護城河邊,一個人向午門走去。他隻來過這裡幾次,每次都是和聞靜一起。一個人的時候他並不喜歡在這裡散步,很簡單,因為不能抽煙。但是今天從辦公室出來,他還是選擇了這裡,這裡的安靜正是他需要的。這一整天他都在為上周上線時出的問題焦頭爛額,除了開會就是跑機房,即使心裡對於聞靜的留言有再大的波瀾,也隻能強壓下去先把眼前工作做好。不過他還是在抽煙時不經意地向老蔣求證了一下。在得到對方諸多牢騷、不滿以及鬱悶的反應之後,他覺得自己心中的那一堆炭,急切地想爆發成火焰但最終卻隻能滾燙的灼燒著每個器官。
此時午門廣場上隻有一兩個還在溜狗的人,賀於君慢慢的向午門正門踱去,走到不遠處,便停了下來,正門那裡站了人,正趴在門上向裡看。他還記得聞靜第一次帶他來這裡時說曾經有個朋友總是喜歡拿門裡的鬼魂嚇唬她,弄得她一直對這裡心存敬畏。當時他就鼓勵聞靜試一次,並保證一直會站在她身後。聞靜雖然有些膽怯,但最終還是向裡看了,嘴裡還念念有詞的說什麼騙人或者隻有看不清的燈光之類的話。他站在聞靜身後,看著她那卷曲的頭發,鼻間縈繞著淡淡的蘋果味的香水或洗發水,那是他第一次有衝動想要抱住她,他甚至已經將兩隻手臂向裡彎曲儘可能的靠近聞靜的身體,但是最後一刻終究還是放棄了,他隻是迅速的向後退了一步,生怕聞靜發現了他的不自然。
這時門前的人已經轉身,賀於君才發現原來是兩個人。他低頭笑笑,原來很多人都會想往裡看看,也許今天那個男孩的運氣會比他當時好些。而等到兩人走近時,他卻不再能有笑意,隻能迅速轉過身。對麵來人分明是曾和他一起站在這裡的那個人,而她身旁卻是另外一個男人。
聞靜和陸湜有說有笑的往回走,陸湜依然是自然地將手搭在她的肩頭。她並沒有看見站在路邊的賀於君,也不知道原來事情也可以這麼巧。
如果說誤會是隻有故事裡才會發生的事兒,那是因為我們的人生本來就是一則不圓滿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