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媽最近聯係你了嗎?”
陶嶼反複看這句話,直到徐南知的下一句話發出來。
“反正已經聯係到我了。”
“啊?他們找你麻煩了嗎?”
陶嶼緊張地打字。
“那倒沒有,你媽媽來公司了,我和她在會客室裡見了一麵,她還哭了。”
陶嶼沉默著。
“她說她很想你,說你爸也很後悔當時打了你,其實大家都很想你。”
陶嶼還是沉默著,與其說這是沉默,不如說,她有些麻木。
是愛她的吧?媽媽。
父親對內對外的兩張麵孔讓陶嶼對他有強烈的恨意,但母親不是,她一直溫柔和順,照顧他們姐弟倆的衣食起居,病中的安撫,日常的一餐一飯,每每與父親發生爭執後都默默在一邊垂淚……
母親在維持這個家,而陶嶼逃離了這個家,
“你一定覺得我很不孝吧?”
“嗯?也還好吧。”
屏幕那頭的徐南知困惑地放下咖啡杯。
“她哭了,我也不知道怎麼辦,然後我跟她說你欠我一大筆錢,讓她趕緊幫你還一下。”
“她一下就不哭了,也不說話。”
當然不會說話了。
因為陶嶼知道,他們最近正在湊錢給陶熙買房。
太搞笑了,一個還沒上高中的小孩,居然就可以擁有自己的房子了,而一母同胞的她,卻隻有這個行走的“家”。
“我覺得……很割裂,一方麵我覺得她說她想你應該是真的,另一方麵我又覺得她的行為很矛盾。”
“可能還是流眼淚比較容易吧,錢畢竟不好掙。”
雖然隻是文字,陶嶼卻幾乎可以想象徐南知說這句話時冷淡而真誠的困惑表情。
“我前兩天看新聞,有人報警找自己的小孩,不知道你爸媽會不會報警。”
“誰知道。”
“不過你都成年了,應該不會立案吧?隻是家庭糾紛而已。”
陶嶼哭笑不得,想不到徐南知居然認真地替她想過這個問題。
“要我說,你趁早多在外麵體驗體驗,說不定哪天你心軟了回來,就再也出不去了。”
這句也不知是寬慰還是警告了。
“我忙了,你自己小心點。”
“好。”
陶嶼這才放下手機,像得到了自己早已預料到的答案似的,長舒了一口氣。
趁著下午的溫度適宜,車裡的水箱也滿著,陶嶼去洗了個澡,熱水淋在她身上,濕漉漉的頭發平靜地覆在臉上,這狹小的空間卻讓她生出了無比的安全感。
無論如何,這是屬於她的天地。
在車外坐著吹頭發的時候,早上賣咖啡的女孩過來了。
“你的車呢?”
陶嶼問道。
魚采薇指向公園的另一邊:“我開到房車營地去了。”
“怎麼換地方了?”
“那邊背風,暖和一點。”
“這樣啊。”
魚采薇大概是剛剛吃過東西,臉上有飽足的疲倦感。
“你在這裡吹頭發,不怕受了風?”
“啊?”
陶嶼拔下外接插口上的吹風機,驚訝地問:“還有這些說法?”
“是啊。”魚采薇的眼睛瞪大了,“你昨晚不覺得冷嗎?”
“誒?”
陶嶼在腦子裡回想了一下,昨夜自己裹著厚被子睡得很香,黑甜一覺,一點也沒覺得冷。
“你是剛呆了一晚上,江邊風大,白天還行,晚上不能老在這紮營,潮氣重,休息不好。”
陶嶼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倒沒想過這個。
“你要不要跟我去房車營地那邊?”
“可以啊。”
陶嶼答應著,突然想到:“不要錢吧?”
“你想什麼呢?”魚采薇“咯咯”地笑起來,“當然要了,不過這個營地可以講價,我談下來是十五一天,我要在這裡呆半個月。”
“啊,十五一天……”
陶嶼猶豫起來。
“這不算貴吧?營地那邊還有衛生間,可以加水,真的比這邊方便。”
陶嶼被說動了,她點點頭,回車上去。
“那我也上來了?你把我稍回去吧。”
魚采薇站在門口笑嘻嘻地問。
這還真是個自來熟的女孩。陶嶼打開車門,邀請她一起上來:“好啊。”
“哇,你的車還蠻秀氣的。”
陶嶼試圖理解她的話:“你是想說不太大?”
“誒,差不多嘛,哇!你還有個花枕頭!”
“嗯……”
陶嶼一邊開著車,腦子裡有些麻麻的,她不太喜歡彆人大聲點評她的私人空間。
女孩大驚小怪了一陣,終於安靜下來,有些像她早上賣咖啡時候的溫柔樣子了。
“你早上……”陶嶼斟酌了一下措辭,“你早上開張那會,是不是沒太睡醒啊?”
“對啊!本來我都是下午才出車門的,今早是為了看日出,起得太早了,腦子都轉不動……”
嘟嘟囔囔了一陣,魚采薇輕輕打了個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