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陶嶼預料得差不多,停車場的事沒有下文,那個人不知所蹤,女警官勸她道:
“沒事,起碼你能做的都做了,以後說不定用得上。”
陶嶼繞到車後去看上次被踹的保險杠,一點事也沒有,心裡便恨恨地罵道:“軟腳蝦!”
下次可彆讓我碰見你。
經過一夜休息,陶嶼仿佛膽子大了許多,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在警局過夜,不知怎的竟平添了許多勇氣來。
果然如老話所說,做過了,就不怕了。
陶嶼在女警官的推薦下,另外找了一個稍微貴些的停車場。
“這裡有監控,離我們所也近,你有事可以給我說。”
加了微信,陶嶼看到這個英姿颯爽的警官頭像卻是一隻不高興的蛙蛙,不禁笑了起來。
“我叫方元。”
“嗯?這個名字蠻好的。”
“你可彆打錯備注了,是一元兩元的元,不是圓滾滾的圓。”
陶嶼點頭:“元亨利貞,是開始的意思,真的很好誒。”
“是嗎?”方元笑著說,“我確實家裡的大姐。”
怎麼是這個使用方法?陶嶼在心裡給這個名字的寓意減了一分。
而方元渾然不覺:“我準備回了,你這會呢?”
“我也去上班了,方警官,謝謝你啦。”
“不客氣,應該做的。”
兩人道彆,陶嶼向麥當勞走去,這個地方離麥當勞又好一段距離,她不得不提前出發。
總的來說,五天的工作就收獲了五天的工資,今天是周六,還可以有一頓名正言順的員工餐,她看著餘額裡不斷增加的數字,心下愉悅,就算還了分期,也還可以剩出來買電飯煲的錢。
正喜滋滋地走著,馬路對麵迎麵而來的女人讓陶嶼眼睛睜大了。
是那天雨裡的女人,她的自來卷和精致的妝讓陶嶼馬上就認出了她,但今天的陶嶼她卻未必能認得出來。
陶嶼本想叫住她,問問她與媽媽後來怎麼樣了,又覺得未免太沒邊界感,便悶頭向前走去了。
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那女人才猛地想起了什麼,轉身同陶嶼一起回到了馬路這一側。
“你……你好?”
多麼難以應對的開場白,陶嶼麵對女人略微尷尬又堅定的注視,主動問道:
“你好,你媽媽怎麼樣了?”
“她回老家了,還好,她說謝謝你。”
“不,我得謝謝她,要不是她那天把我叫醒,我的車可能都泡了水了。”
陶嶼斟酌著詞句:“我其實也不了解你跟你媽媽的情況,那天的話如果冒犯到你們了,非常對不起。”
女人搖頭道:“不怪你,是我們一直這樣,讓你見笑了。”
陶嶼不知道還能說什麼:“我隻是覺得她說的有些話不對,呃,我的意思是我有相似的經驗,她在氣頭上,說的話很傷人,你不要太當真了,其實……”
“其實我覺得,你能帶媽媽出來玩,而且對媽媽很耐性,是很好的。”
“呃……”
前麵的話陶嶼都說得猶猶豫豫,最後一句發自內心,倒說得格外斬釘截鐵了。
自來卷女人笑了一下,像很明白陶嶼在說什麼似的點了點頭:“謝謝你,你真是善良的小孩。”
陶嶼摸了摸鼻子,沒有說話。
女人轉移了話題:“你是在這附近上班嗎?”
陶嶼點頭:“對。”
“我不住在這邊,但是經常來這邊辦事,好巧今天能碰到你。”女人笑著說,“改天有空請你吃飯。”
“好。”
陶嶼看著眼前這個侃侃而談的女人,又想起那天在雨裡沉默不言的女人,有些無法把她們聯係在一起,又覺得確實是一個人。
漫無目的的閒談幾句之後,她們互相都迫不及待地說了:“再見!”
轉身離開的時候,陶嶼下定決心要把那句話問出來:
“你媽媽現在還把她的哥哥掛在嘴上嗎?”
女人回過頭來看著陶嶼,她的臉上表情很複雜,有些無奈,又有些自嘲。
“改不了的,幾十年都是這麼過來的。”
陶嶼突然啞口無言了。
還能說什麼呢?這縹緲而無著的感情寄托,這無望而堅持的母女天性。
陶嶼回頭繼續朝麥當勞的方向走,她走得很快,並且一點也不想回頭。
乾嘛要在彆人的故事裡流自己的眼淚呢?她用手背用力地揉眼睛,一直揉到麥當勞門口,讓在擦玻璃的女孩看見她都嚇了一跳。
“你怎麼了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