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嶼點頭
不知不覺已經選好冒尖的一碗了,陶嶼看著竹簽有些多了,便讓老板不要拿了,最後還是加了一串魚豆腐。老板娘把所有菜都取了簽子,又澆上誘人的紅油辣子,聞著很香,遞給陶嶼之後,數了數簽,報了一個價格。
“十八。”
陶嶼愣了:“十八?”
很顯然不值,素菜一串都隻有兩三根,豆皮也隻有薄薄一片,所謂的葷菜也不過是凍丸子蟹棒火腿腸之類的東西,巴掌大的一碗要賣十八,比正經吃一碗牛肉米粉還貴了。
“你掃這。”老板娘示意陶嶼付錢。
陶嶼無奈掃碼,心知是遇到傳說中的“刺客”了,嘴裡還是不太甘心:“感覺沒拿幾串,就這麼貴了。”
老板娘“嘿”地一笑:“你看有那麼多種菜,放心吃,我們在學校門口擺,材料都是用的好的。”
對這個回應陶嶼存疑,也多少明白了為什麼這裡生意不好。從此長了個教訓,一元一串的店,有時候可能是最坑的店。
把這一碗“奢侈”的食物端回車上去,陶嶼用電飯煲蒸了兩塊前兩天買的米糕,又洗了另一個番茄,這下蔬菜、主食、水果就齊全了。
一口微甜的米糕一口麻辣的萵筍片,這搭配看起來有點魔鬼,實際上卻很好吃,就像馬卡龍配周黑鴨一樣,甜蜜的東西最忌甜上加甜,反而與辣相宜。
吃著飯呢,陶嶼看到謝總的頭像顯示已經下線,立刻打卡,然後退出了辦公軟件。
“呼!”她長長伸了個懶腰。
雖然一天也不能說乾了很多事情,但就是覺得累,間或有腰疼背酸之類的症狀,明明是坐著的呀……
陶嶼想不通,透過校園裡教學樓透出來的光亮,她想象著這群上晚自習的孩子,聽課,寫作業,躲在桌子下麵傳紙條、講小話,明明那時候沒有這麼容易累的。
經過一下午的停駐,陶嶼已經知道了,這個學校主要有初中部和高中部,初中部的小孩還可以出來吃個零嘴晚飯,剛剛看到戴紅領巾的就是;而高中部的小孩卻一直沒有出來,大概還在進行魔鬼式的補習吧。
“上學也辛苦啊。”她歎了口氣,啟動車子,打算今晚就在這旁邊找個地方停車。
這所學校的風景還是不錯的,沿河而建,圍牆外麵就是馬路,馬路對麵就是臨河的綠化帶,沿街停著一圈車。
順著圍牆往後走,有幾棟六層小樓,看起來已經頗有年紀了,牆皮脫落、樓體發黃,尤其是窗戶,沒有封窗,衣服就晾在陽台上,陶嶼從這個地方過了兩次,好容易等到一輛車離開,趕緊停了過去。
對麵就是學校的宿舍。
陶嶼在中學時代並沒住過宿舍,在大學裡住宿的體驗也一般,想想也很正常,和你完全無法選擇的隨機人員朝夕相處,很少有幸運兒會遇到合適的舍友。
但是人就是這樣容易懷舊,等大家都從宿舍裡出來,又總會有莫名的心情引導你那是青春裡難得的純真情誼。
所以陶嶼哪怕隻是在馬路對麵的濱河小道上看看陽台上的衣服與晾曬的玩偶,都覺得很懷念。
“闖進彆人的青春,追憶自己的似水年華。”陶嶼想了一句酸詞,把它寫在自己的本子上,後麵畫了一朵小小的梔子花。
青春啊。她想。
臨近十一點,洗漱過的陶嶼已經抱著自己的被子準備睡覺時,才終於聽到房車外有鈴聲響起。
“才下課啊……”陶嶼豎著耳朵聽了一下,聽見馬路對麵的宿舍樓裡陸陸續續出現了上樓的聲音,對話聲、笑鬨聲響成一片,模模糊糊地,甚至能夠聽見有人在抱怨作業太多、班主任太嚴格,這是獨屬於青春的情態,她把頭埋進枕頭裡,心裡卻在想,宿舍樓臨街又不封窗,還是女生宿舍,真的不太安全。
手上無聊地扒拉著手機,時間不早了,雖然有很多事需要做,但是現在的她,除了不帶腦子刷視頻,彆的什麼也不想乾。
宿舍樓的吵嚷聲在幾聲尖銳的哨聲後止歇了,估計是查夜的老師來過,一切便恢複了安靜。陶嶼繼續刷著手機,相形之下,還是當大人舒服一些。
陶嶼在床上輾轉反側,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漸漸地有了些困意,手機充上電,手腳舒展,準備……
突然想起。電腦還沒關。
這不就是個大事麼,電腦插著電,房車裡的每一度電都是珍貴的。她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跑到桌前去拔電源線。
借著外麵透進來的一點路燈的光,陶嶼成功拔掉了插頭,借著抬頭的功夫,她看了一眼對麵的宿舍樓。
半空中掛了個東西。
一瞬間,她汗毛都豎起來了,把手機緊緊握在手裡,貼近了窗戶去看。
是個人。
一個人影,正在半空中,一點一點從三樓向二樓移動。那影子的身上似乎纏著布條,但這棟樓正好在路燈的陰影處,陶嶼看不分明,急出了一頭汗。
是有人要出來?還是這人已經進去又出來了?
手機屏幕上的時間是淩晨一點十二。
陶嶼隻覺得喉嚨裡堵了一團火,話都說不出來,她不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是不是應該去下麵幫忙,還是應該報警?隻是短暫的思考之後,她迅速把外套套到睡衣外麵,把鑰匙塞進外套的兜裡,舉著手機,輕手輕腳地下車了。
隔著夜半的冷空氣看過去,遠比隔著車窗清晰,陶嶼深吸了一口氣,向宿舍樓走過去。
越走近越看得清楚,是一個女孩,頭發紮的馬尾,身上綁的大約是床單一類的東西,從上到下,樓下估計有人正在一點一點把她放下來,現在,她已經到二樓中間了。
走過空無一人的馬路,陶嶼貼著宿舍樓的牆根,悄悄地向女孩的位置移動。
她不敢出聲,二樓的高度,摔出生命危險也許不一定,但躺上十天半個月是跑不了的,如果她嚇到了那個女孩讓她從二樓摔了下來,無論她的動機如何,都是要負責任的。
但那個女孩已經看見她了。
此時她們的距離隻有三五米遠了,空中的女孩很容易就注意到了走出視野盲區的陶嶼。
陶嶼先在鏡頭裡看到了女孩因為驚恐而煞白的臉。
她握緊了手機,儘量把聲音放得平和:“你慢慢下來,我不是壞人。”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那女孩用全身的力氣攀住了二樓凸起的磚台:
“你走開!不然我跳下去了。”
女孩的聲音刻意壓低了,但仍然聽得出來,她很害怕,聲音抖得厲害。
陶嶼連連後退:“好,我隻是過路的,我這就走,你慢慢下來。”
女孩沒有動作,她的身體攀在磚台上劇烈抖動著,而在上麵配合她的朋友此時也意識到了不對,從陽台上探出頭來看。
陶嶼沒有敢現在就關掉錄像,她的腳在一步一步向後,她的心卻緊張得漏了一拍。
那張臉,居然很像方元。
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