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笙無奈,端著粥離開。
後方傳來了那人的碎碎念。
“真煩,前線不給上,天天讓伺候著這些個窮酸,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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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月色正濃,墨色的天空上繁星點點。蟬鳴蟲叫聲縈繞在整個山寨中。
鐘離笙還是住在原來的屋子裡,至於小醫女去了何處休息,她也不知道。所幸看小醫女在這寨子中的地位,當該是不愁沒地方去的。
鐘離笙坐在小方凳上,盯著眼前的一碗清水發愣。
紅青則是雙手交疊地站立在一旁。
沒一會兒,吱呀一聲門被推開,鐘幸輕喘,先是邁進一隻腿,看了看身後,確定沒人注意他後,才關上門,走到鐘離笙旁邊。
見他來,鐘離笙將麵前的水推給他。
鐘幸接過,喝了一口,把碗放到桌上,邊搖頭邊擺手道:“沒有,沒有了。我問了一圈,那些人都說,抓他們來的人讓他們在這呆著,時候到了就會放他們出去。那些災民顛沛流離久了,便覺得有吃的有喝的,很舒服。沒人願意走,也沒人想走。”
鐘離笙歎氣。
今日天明之時,他們曾想要離開山寨,可寨子外麵一圈都有人把守著,目的就是防止有人離開。
她想要趕緊到達北漠城的心急切,便想著反正看守的人也不多,而災民卻很多。她就想讓大家一起攻出山寨,有紅青在,隻要再多一些人便可無憂。
但沒曾想,居然沒人願意離開!
這對她來說,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時候到了便會放他們離開?可何時才是‘時候到了’?
一天?一周?又或是一月?
她可等不起!
鐘離笙抬頭,輕哼:“沒法子了,便隻能動用老辦法了。”
聞言,鐘幸和紅青眨巴眼,十分默契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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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明,鐘離笙睡了個好覺,起了個大早。
此時正是發放早食的時辰,門外的災民在放飯桌前,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已經餓了一夜,大家都有些受不住了。
可等了許久,還沒人來。
經曆過饑餓的人,最害怕的就是再度受餓。
餓得前胸貼後背,所有人的眼睛裡,布滿了急迫與焦躁。
“吃的怎麼還沒來?”
旁邊的人捂著肚子,不停看著大門,煩躁道:“不知道!”
有人大吼:“飯呢?!”
有人抱怨哀哭:“我就說怎麼會有人那麼好心,現在終於暴露了他們真正的目的了嗎?”
就在人群即將暴動不受控製之時,寨子大門打開,昨日放飯的那人走了進來。
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個人,雙頰凹陷,瘦得隻剩皮包骨。
“大人,您確定我那麼做就能去前線了?”
被叫大人那人點頭,笑道:“嗯,梁中將最厭惡的便是那鐘家女,隻要你把她的名聲壞掉,他梁中將自會重用於你,離開這個地方指日可待。”
沉雨點頭,笑得蘋果肌高高隆起,仿佛已經預見了自己未來的坦途官道。
當二人走到放飯點,底下災民的視線齊刷刷地全都落到了他們身上。
全場安靜了。
當看見他身後沒有像往常一樣有人端著食物時,人群躁動了些許,卻也沒人多說話。
食之父母,無人敢抵抗。
沈雨清了清嗓,放大聲音吼道:“咱們山寨外圍被人包了!吃的運不進來,運吃的人也被抓了!所以今日無法放飯,大家且都忍著吧!”
此話一出,原本安靜的人群徹底瘋魔。
曾豐衣足食的人經曆饑餓後,會比原就貧苦的人更向往溫飽。
若突然斷了他們糧食,那他們便會如惡狗一般撲咬護食。不管你是誰,不論你之前是否對他們有恩,都無一例外。
“為什麼啊?”
“我草.你娘的!!你們他娘把我抓來,又不給吃的什麼意思?!”
“我不信!一定是你把吃的克扣了!”
“給我們吃的!”
“我好餓......我要吃的!”
“吃的!!”
有人衝了上去,想抓住沉雨。沉雨卻叫了一聲,一瞬間大門外便湧進來一堆拿著刀頭戴紅色冠巾的人,將災民們團團圍住。
鐘離笙冷漠的望著反撲的災民和端架子的沉雨,隨後跟身邊的紅青和鐘幸說道:“就是現在了,我們走吧。”
紅青點頭,按照昨夜既定好的逃跑路線,在前麵引路。
沉雨:“我知道大家都很餓了!我們頭兒也很體諒大家。隻是這我們也沒辦法啊,天怒要降災也不是我們能夠管得了的。如果大家要怪,那就怪那鐘家禍女!”
“是她!如果不是她曾經害死那麼多人,怨氣太重,老天爺也不會降下懲罰,讓我們老百姓無辜受遭!”
聞言,鐘離笙離開的腳步一頓,轉回身,定定地看著台上的人。
心中頓感委屈,憤恨。
鐘家禍女.....
又是鐘家......禍女......
她究竟要背負這個罵名到何時?她鐘家究竟何時才能不受世人汙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