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水澤今天晚上的心情很輕鬆。似乎,很久沒有這麼輕鬆的調笑過了。
“那個,我是B班的水澤。”
好像,一直都沒有正經的跟他做過自我介紹過的樣子。
“哦。……我是木山龍一郎。”
“嗯,我知道的。”
水澤想起來自己剛剛連名帶姓叫那一聲,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木山稍稍的撇開了頭,晦暗的夜色中本該看不清他的表情,然而正在此時山上的大文字燒點亮了,隨著人們的歡呼聲火光“呼”的一下躥了上來,也因此,水澤看到了木山勾起的唇角。那是過了很久很久之後,再想起木山這個人時,水澤都會想到的,屬於木山的微笑。不顯山不露水,一如他包裹在冷硬外殼下的溫柔。
木山是不多話的人,水澤也一副不急於搭話的樣子。葵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突然冒出來一句:
“木山哥哥,一起來放河燈吧。”
“喂,葵!”
水澤直覺的去阻止她。並不是平常的娛樂,放河燈什麼的,是用來祭奠家中先祖或者新逝的親人才會做的事啊。
沒法說出阻止的理由,葵就已經拿起一盞紙燈遞了過去:
“哥哥買了兩盞燈,送你一個好了,當做是木山哥哥送我回來的謝禮。”
“謝謝。”
想不到,木山真的伸手去接了。
“木山哥哥會點燈嗎,要從中間這個地方小心的點哦,不然會燒到花瓣的。然後把燈放到水裡麵,哥哥說這樣媽媽就能收到我們的問候了。
“媽媽?”
木山有些驚異的重複了這個詞。
水澤不好意思的笑笑,解釋道:
“家母,前年去世了。”
“哦……”
這樣的話題,大概大家都會語塞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吧。氣氛似乎陷入了凝滯。兩個男生沉默的劃火柴,點亮小小的蓮花燈,然後放進水裡。河裡已經有好些燈了,近處的還能看清樣子,三兩一簇的照亮近旁的水麵。稍遠一點的就都順著水流排成了一串串奇異的形狀,彎曲、緩慢、沉默的在水中遊蕩,直至消失在儘頭的黑暗中。空氣中傳來硫磺的味道,人語聲好像在此刻都模糊了。水澤想,或許等自己死後,靈魂也會像這樣被裝在燈裡,被緩緩的擺渡到另一個世界去吧。好像某個漫畫裡就是這樣講的。
“朋友。”
恍惚中耳邊響起了木山的聲音。
“我的朋友,前年也去世了。”
“哦……”
語塞到不知道該說什麼的,變成了水澤。“那真遺憾”“請節哀”什麼的,正因為有同樣的經曆,虛偽的連自己都無法說出口。因為,自己經曆過的悲傷,旁人無法代替自己去感受。
“春菜姐姐會來嗎?”
出發前,葵問自己。可是,並沒有邀請她來。
雖然葵能夠喜歡春菜是一件好事,可是,為了去世的母親放河燈這樣的事情,總覺得不該讓她一個無關係者來參與。即使來了,該說些什麼呢?該抱持什麼樣的態度呢?即使是模擬出沉痛的樣子,可是內心的感覺卻不能模擬。既然如此,還是不要讓春菜為難的好。
失去一個人的哀傷,該如何才能用語言傳達。
或許是不能的。
可是,卻能夠通過彆的什麼東西來感知。
至少此刻,默默無言的蹲在河邊的三個人,水澤覺得,他們懷著同樣的思念。
「盆踴」:在「盂蘭盆會」時所有人圍成圈跳的集體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