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她還要許多年才能長大,不想又迎來一年歲末。德妃站在窗口,看著院子裡正在堆雪人的寶瓔和冬青。之前的冬青已經出宮,前幾年德妃另找了個宮女伺候寶瓔,因冬青這名字叫著順口,索性改名冬青。
寶瓔披著銀鼠披風,毛絨絨的帽子自然地搭在腦後,露出一段潔白的玉頸。一陣風過,卷起樹梢的雪花,寶瓔緊箍雙臂,任被風卷起的紅梅花瓣落在頭上,身上。寶瓔踏在落滿紅色花瓣的雪地上,蹦蹦跳跳。德妃看著她,竟有一絲失神:這孩子真的長大了,已經出落得嬌美動人。
德妃還在沉思,寶瓔和冬青打雪仗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寶瓔身形矯健靈活,總能躲過冬青的襲擊,而每當冬青蹲下滾雪球,寶瓔總能給她突然一擊。不一會兒,冬青已經累得大口喘氣,但這小妮子十分好強,手裡撰著雪球看準寶瓔的身形,奮力一擲。
“啪”的一聲,雪球綻放在來人清秀的臉上。寶瓔詫異,眼前是一臉莫名站在雪裡的十三阿哥。
“爺這一大早趕過來,壽星就這樣迎接。”胤祥沒有顧及戰戰兢兢跪在雪地上的冬青,反而向寶瓔訴苦。
“好啦好啦,這算我的。你是第一個來的,才中了這頭彩。”寶瓔迎上去,一麵拉著胤祥往屋裡去,一麵囑咐冬青,“彆跪著啦,天冷進屋吧。”
十三給德妃請安之後,推門走進寶瓔的書房。
“看我給你帶什麼了?”胤祥抽出一塊通體清澈的翠玉臂擱,雕刻成竹節型,竹子旁邊還倚著個美女。
寶瓔接過,愛不釋手。冬青捧了茶水進來,給胤祥奉上。
他坐下,自顧自飲茶:“見了好東西就把我忘了,過河拆橋。還是這丫頭想得周到。”
“你剛才還怪人家打了你,她不沏了茶賠罪,難道還等著挨板子?”寶瓔拿冬青打趣。
胤祥這才注意到這就是剛才打雪仗的丫頭。冬青被二人看得有些不自在,沏茶之後就紅著臉退下了。
“額娘向來寬以待人,她是怕你打板子吧。”胤祥不甘示弱。
“哪有?我對人可好了,不幸你問他們去。”
“那倒是,除了對我和十四弟,你對彆人可好。”胤祥說到“可好”二字故意重重落下。
“我對你們不好嗎?前幾天良妃娘娘還說我們三個是青梅竹馬呢?”寶瓔較真起來。
“嗬嗬,那我問你,在你眼裡有什麼人不好?八阿哥好嗎?”胤祥問道。
“好呀,八阿哥對良妃娘娘孝順,對其他娘娘也恭順,對兄弟姐妹好,對大家都好。”
胤祥笑笑,這丫頭就這樣看人,他繼續問:“那太子好嗎?”
“太子自然是好人,他對皇上孝順極了,對你也很好,順帶著對我也好了。”寶瓔笑笑,太子自幼喪母,德妃這些年對太子關愛有加,太子對永和宮也十分恭順,她想起了什麼,補充道:“你和太子走得那麼近,你對他可比對我好。”
“你還知道誰和誰走得近?”胤祥戲謔道,“那宮裡的娘娘們呢?”
“姑姑對我最好。良妃娘娘性情溫順,說話細聲細氣的。宜妃娘娘說話豪爽,頗有郭絡羅氏的豪情,惠妃娘娘直率,反正大家都很好。”
“難怪大家都疼你。不過你說到郭絡羅氏,我道想起來,咱們那位八嫂,那叫一個悍呀,我們八哥還真不容易。”胤祥想起八阿哥前些日子被抓破臉的事,笑開了花。
“人家那叫真性情,也就八阿哥是君子,當然讓著,真不知道他們上輩子是不是冤家,我覺得八嫂心眼實,挺好的呀!”
“將來額娘給你選了夫婿,也不怕你不滿意了。橫豎都是大好人。”胤祥道。
“乾嘛拿我說笑?”寶瓔臉一橫,轉念一想,笑道,“誰不知道你十三爺和嫡福晉鶼鰈情深,是世上少有天下無雙的一對璧人。”
“你這妹子,居然說到你哥我頭上了,沒大沒小。”胤祥這樣說著,心裡卻是釀著苦澀,如果是另一個人,也許會更好。
寶瓔看著他那千頭萬緒化為平靜的表情,開解道:“你自己還說太子他們呢,一樣沒大沒小。”
“說什麼呢?我在院子裡就聽到笑聲了。”話音未落,一個劍眉朗目,線條剛毅的年輕男子走進屋裡。雖比胤祥小兩歲,十九歲的胤禎已經出落得豐神俊秀英俊不凡。
“你怎麼才來呀?我和十三哥坐在這半天了。”寶瓔起身,胤禎撩起袍子後擺坐下。
“我先去給額娘請安了,寶瓔的生辰怎能忘記呢?”他在胤祥身邊坐下,看到桌上的翠玉臂擱,笑道:“十三哥真是越來越風雅了,倒顯得我是個粗人。”
“彆打啞謎,快說,你給我帶了什麼?”寶瓔纏著胤禎。
“肯定是哄小孩的東西。往年你捏的泥人她都當寶貝收著。”胤祥咽了一口茶。那幾年他們三個一起在上書房讀書時,胤禎時常趁休息時間捏寫泥人,一個不剩都被寶瓔要去了。現在想來,自己和胤禎都大了,不能經常廝混在額娘身邊,那段時光在自己心中真是彌足珍貴。
“如果是你捏的,我也收著。”寶瓔啐道,金銀珠玉在她眼中不過是尋常物件,手工製品自然比金銀俗物珍貴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