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上草原,景物雄渾蒼涼,頗有邊塞風情,天氣一日涼過一日,十八阿哥的病情一日重於一日,寶瓔多半留在帳子裡陪著小十八。
“姐姐,你乾什麼呢?”小十八微微睜開眼睛,無力的嘴唇一張一翕。
寶瓔見他醒了,停下手邊的活兒,“我們收拾東西,準備回去。等到了京城你的病就好了,到時候可不能賴在床上,你得去書房跟著先生背書了。”
“我不會去。”他吐字清晰,但氣息微弱。
寶瓔心疼地摸著他額頭,柔聲道,“怎麼不想回去?你不想你額娘嗎?”
“還沒,打獵。”小十八斷斷續續說了幾個字。
此時,皇上掀了帳子進來,眾人正要行禮,被皇上的手勢製止了。寶瓔把小十八這一天吃了什麼說了什麼何時醒著何時睡著詳細說了一遍,皇上隻是愁眉不展,想是遇到煩心事了。
寶瓔隻當他憂心十八的病情,隨行的皇子們紛紛前來探視。然而皇上隻是略微瞟了眾人一眼,對李德全道,“太子呢?”
一時間,下麵低眉順目站著的皇子們麵麵相覷,李德全略有局促不安,“回萬歲爺,已經命人去傳太子爺了,想必這就到了。”
皇上沒有吭聲,把頭轉向內裡,好讓眾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站在後邊的寶瓔卻在皇上低頭撫摸十八額頭的瞬間看到他微閉的眼中流露出隱忍的痛心。
如此靜默了許久,依然不見太子前來,皇上撫摸十八額頭的動作也越來越慢,他像是掐算好時間,酉時一過就起身離去。
寶瓔望著榻上沉沉睡著的十八,心中的隱憂隨著暗夜的墨色慢慢升起。
“外麵出什麼事了?”寶瓔聽著帳外細細索索的對話,掀開帳子。
帳外幾個聚在一起的小宮女知道寶瓔素來脾氣好,小聲道,“是太子爺那邊呢,聽說剛被皇上訓斥了,現在拿侍衛出氣呢。”
寶瓔瞅著太子帳子那邊火光閃動,知道父子倆今天必定鬨得不歡,吩咐道,“這話彆說了,當心被總管聽見了拉出去打板子。”
那幾個宮女見寶瓔認真起來,也不敢含糊,小心守在帳子裡。
一陣冷風吹過,寶瓔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見小十八靜靜躺著,太醫在一旁守著,就披了鬥篷出了帳子。遠遠見一人朝自己這邊走來,身著戎裝的十四阿哥。
“怎麼一個人在這吹風?”胤禎看著她略顯單薄的身軀,似乎沒有了平日的靈動。
“在裡麵總覺得渾身不舒服,一坐下就冒冷汗,十八病得不清,睡也睡不踏實,索性出來透透氣。”她注意到胤禎此刻的機警,“今晚輪到你值夜了?可是出什麼事了?”
天子出巡的時候,眾皇子輪流值夜,以保障天子安全。
“本來不是我,是皇阿瑪臨時安排的。”胤禎道,本來值夜的太子剛剛觸怒皇上,此刻正在營地發太子脾氣。
“怎麼忽然變了?可是出什麼事了?”她關切問道,在胤禎麵前,她不必裝沉穩,把心底的擔心都寫在臉上。
“沒事。”胤禎輕拍她肩膀,“彆想那麼多,好好休息,皇阿瑪的意思是要提前啟程回京。”
“什麼時候走?”寶瓔詫異皇上的決定。
“明天,本來還要緩幾天的,十八病重了,怕是耽擱不起。”胤禎眉心擰成團,“明天一大早就有人通知你們。”
“早些走也好,我這一晚上心裡慌慌的。”
“我還要到各營地去巡視,你快回去。”胤禎估摸著時間,“趕快回去。”
寶瓔隻得點點頭,叫他安心。望著胤禎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她若有所思道,“這一夜,好長好長。”
“說走就走,老爺子的脾氣越來越難捉摸了。”六公主道。
寶瓔輕笑一聲,“公主姐姐是舍不得我呀,來日方長,明年我還讓十八阿哥帶我來。”
“先不說沒譜的事兒,這一次圍場你出風頭了,隻怕將來麻煩大了。”六公主直言道。
寶瓔明白自己闖禍了,心虛道,“皇上不會記著我的事情吧,他有那麼多大事呢。”
“難說,我這皇阿瑪記性好著呢,不管過了多少年,該記的事情一件都不會忘。”她見寶瓔低頭咬唇,寬慰道,“不過,也不全是壞事,這一次秋獮,胤禎雖然嘴上不說,心裡還是在乎你的,來日方長。”